岡本彙報的時候,黑田正在鬆垮地坐在日本町的酒會裡,被黏膩在身邊的幾位著衣大膽的女孩兒一口一口地喂酒。岡本彙報完,垂首等候指示,黑田呷了一口酒,起身,在幾位女孩兒的失落和詫異中推門出去。
岡本注意到他這位陰晴不定的主人居然勾唇笑了。
而黑田想的全是,看來在這令人頭疼的喧鼓音樂和甜膩脂粉氣裡裝樣子的日子終於快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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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李靈複的訊息呢?”
施遼聽完這一切,輕聲問。
張默沖起身去找幹淨繃帶,施遼模糊地辨認著他的身形,看見他搖頭:
“完全沒有了。”
聽到這個意料之中的答案,施遼心裡還是一沉,好像在濃稠的黑暗裡有些難以呼吸。
他去了很久都沒有回來,施遼探問:“張默沖?”
沒有回應,她站起來,摸索著去往他的方向,不免有些著急:“張默沖?”
又往前幾步,她終於看見他。張默沖背對著她,雙手撐在桌面上,肩脊寬挺,卻因為低垂著頭顯得頹廢和低迷。
“張默沖...”
他不肯回身,半晌才道:“施遼,沒有繃帶。”
她一愣,下意識回:“沒事,幹淨透氣的布料也可以。”
可是下一秒,她就明白過來他在說些什麼,他被困在這裡,言行謹慎,完全失去自由,不要說繃帶,他甚至連多餘的衣物也沒有。
哪怕只是床單缺一小塊,第二天也會有人悉數彙報上去。
他必須像個提線木偶一樣生活,不出任何差錯,才能不牽連到他的朋友和李靈複。
一瞬間的情緒湧到心裡,激得施遼難受無比,她去拉他的袖子,卻觸碰到他裸露的手腕。
她作為醫學生的直覺讓她覺得他的體溫不對,“張默沖,你轉過來。”
他默然回頭,卻見她的手已經貼過來,試探他額頭的溫度。
“你發燒了。”
“跟我過來。”
“可你的手...”
“不要緊,”她不由分說地拽他,回頭沖他莞爾一笑,“用我的手帕簡單包紮一下就行,我可是醫生,你放心。”
“身體難受嗎?今天做什麼了?”
張默沖仔細回憶了一下,今天除了遇見她,什麼別的事情也沒有發生,他連喝了幾杯水都沒有變。
“好像沒有。”
她聞言歪頭,“難道是我診錯了?”
說著又踮著腳,將手掌心貼在他的額頭上,張默沖遷就著她坐下來,視線剛好與她齊平。
這回她的手心貼了很久,溫熱的觸感幾乎讓張默沖無所遁形,他怔愣似的看著她微著皺眉思考,神奇般地從焦慮和愧疚中安定下來。這裡的生活是一座圍城,待得越久裡面的空間越小,就在他快要喘不過氣來的時候,卻有一隻溫暖地手貼在他的額頭,好像在提醒他,看,頭頂依舊是天空。
他正想著,卻感到眼前一片陰影籠下來,她的手掩住他的眼睛,下一秒,她湊過來,跟他額頭相抵。
“別動。”她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