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李靈複低著頭，慢慢磨蹭到她跟前。

施遼蹲下身去，去摸他的頭，側著臉用僅二人可見的動作對他道：“我是張默沖的朋友。”

李靈複果然抬起頭，想說句什麼，卻最後又低下頭。

他嘴唇翕動，聲音很微弱，“你們不用來...”

他抬起頭，施遼這才看見他的眼裡強忍的淚意。

“你好呀，我叫施遼，今天專程是來看望你的。”她做“官方”的介紹，跪坐下去，心裡很不是滋味，一個無緣無故被監禁的人，憑什麼要被別人打著好心的名號來看望？

餘雲天按著早先商量好的，問著不痛不癢的問題，施遼在她的掩護下，小聲道：“張默沖目前很安全。”

李靈複眼裡驀地亮了，弱問：“真的？”

“真的。”

“那、郗哥哥呢...”

施遼沒有打聽到他的下落，但是面對眼前這雙純善良的眼睛，她到底不忍心說實話。

“他也很好，你放心。”

李靈複有些懷疑，但見施遼說得如此篤定，倒也漸漸信了。

施遼見他好像輕松不少，忽然明白過來他為什麼不想見她了。

“你以為，我是接替他們的人？”

李靈複點頭。

她心裡一沉，依舊笑著：“那為什麼不想讓我來？”

他低著頭不說話。

“怕我也出事？”

他還是低著頭，忽然有淚珠掉到地上，他抬手慌亂地擦起淚來。

監視的人見李靈複狀態不對，剛要過來幹預，施遼先一步湊近，拉著他側過身，避開正面的監視，關切道：“眼裡進沙子了？我看看。”

那人只好停住，回到原位。

李靈複拼命地想要忍住淚水，卻怎麼都擦不幹淨，施遼替他拭淚，笑著，嗓音卻也漸漸啞了：

“沒事，沒事...”

他還只是個九歲的孩子，卻已經背負了太多太多，國恨家仇逼著他早熟，卻也讓他過早地懂得什麼叫愧疚，施遼很難想象他到底是怎麼承受這一切的。

“我不用出去，我就在這裡待著，我還小呢，法律不能判我死刑...我肯定不會死的，我一定能堅持下去...”

此話一出，施遼幾乎也要落淚了，她趕緊低頭掩飾，強撐著笑：“你不要想太多...”

“反正我爸爸說了，不出多久日本人就被我們趕走了，我就堅持到日本人走了，我到現在都沒有生病，我一定能活到那天的。”

施遼再也忍不住，一把將他拉入懷中。

“姐姐一定會帶你出去的，日本人也一定會被我們趕走的，你爸爸說得對...”

監視的人不耐煩地瞧了一眼腕錶，“時間到了。”

施遼放開他，迅速整理情緒，再起身，已經神色無異，手最後緊緊抓了一下他的肩膀，“相信我。”

已經有人進來帶李靈複要走，他的臉上又出現了那種沉默的神情，什麼都沒說，低著頭順從地跟人出去了。

回去的路上，餘雲天幾次想開口，卻又生生忍住。

施遼自認失態：“對不起，是我沒控制好情緒。”

餘雲天看她一眼，嚴厲的話語忽然又都說不出口了。

“不怪你。”

“施遼，我跟王主任談過了，這件事不能只由你來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