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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 荔枝

謝聞頌抽出來,然後將檔案袋上下貼合碼齊推上抽屜,這才去開啟剛才摸到的卷軸。

他知道那是什麼,所以也正是因為知道,眼中從剛才的波動到現在微微凝固,因為想起什麼而每個動作都顯得艱澀,像盤化不開的墨。

如果說剛才翻開樂譜是有些情緒,那現在當看到這個熟悉的卷軸時,謝聞頌抬起的手都有些僵硬。

指尖挑開兩邊的系繩,謝聞頌往兩邊展卷軸,很淡的墨味隨著紙之間的摩擦滲進空氣裡,中間只有四個毛筆字——

喜聞頌時。

謝聞頌小時候沒什麼夢想。

在那個被家長追問有什麼理想志向的年紀,謝聞頌滿腦子想的都是——

大人們幼不幼稚。

他未來想做什麼,喜歡做什麼,要成為什麼樣的人,他自己都還不知道呢,要給一個具象的答案簡直比撒謊還難。

他就是想這樣每天有什麼過什麼,把眼前的事一件件做好,連線起來,不就是未來他要做的事?

小小的人自有自己生活的一套道理,喬若琳聽見他鼓起臉頰的感慨也忍不住去捏他的臉。

謝景舟也覺得自己兒子的一番話頗具哲理,暗自驕傲一番,沒再問過他這種問題。

等到謝聞頌再稍微大一些,父母因為各自的原因四處忙碌奔波,祖父成為經常照顧自己的人。

老人家看上去古板嚴肅,書房裡的書多得他眼花繚亂。可能是從事醫學行業相關工作太久的原因,謝懷崇身上自帶一種對生命的敬畏和嚴肅,謝聞頌每次和祖父單獨相處的時候,渾身都有一種難以化開的緊繃感。

被他叫做祖父的人,是世安醫院的骨科聖手。小時候的謝聞頌也跟著祖父來過醫院幾次,交班的時候他跟在祖父旁邊,從一堆比他高很多的哥哥姐姐之間穿行過去,站在祖父身後,蠻不自在地盯起自己腳尖。

他能清楚聽見有路過的人問起他,然後在聽見他是謝懷崇的孫子時噤聲。

一片片晦澀的,他聽不太懂的語言裡,他看見祖父聚精會神在本上飛速記錄什麼,謝懷崇的目光掠過他投去的好奇眼神,平靜無波地繼續寫手裡的東西。

謝聞頌抬頭又低頭,放在背後的手指攪在一起。

一點兒也沒意思。

原本以為會對自己很嚴厲的祖父,出乎謝聞頌意料的“沒太管他”,不過問他在學校的生活,不問他的假期規劃做得如何,也從不主動瞭解他考試成績,不問他在班裡、年級上排多少名。

父母不在身邊,祖父好像也對他並不在意。

這樣的態度彷彿只是被迫接受一個不太重要的人來家裡一樣。

謝聞頌心裡並不太好受,甚至有一天哭著撲進祖母懷裡,問謝懷崇,是不是不喜歡他。

祖母怔愣許久,問他為什麼會這麼覺得。

謝聞頌壓著聲音把這些憋在心裡的話吐了個幹淨。

祖母柔軟溫熱的手一下一下拍他的後背,問了一個他沒太想到的問題:“前幾天你半夜發燒,第二天早上就好了,你還記得嗎?”

謝聞頌睫毛濕漉漉的,點點頭。

那天他半夜渾身發燙,自己都沒意識到發燒,只記得有人給他餵了藥敷了涼,第二天早上什麼事都沒有。

彷彿只是一場夢。

病痛一點沒存在他身上一般。

祖母見他記得這事,抬手摸摸他的頭:“你祖父晚上去你房間看你有沒有踢被子,結果一進去就發現你發燒了,連忙找藥,又讓我倒水,一直照顧到你退燒。”

謝聞頌眼中閃過訝異,沒想到這些事竟然是他做的,於是別扭地反問,連哭都不哭了:“真的嗎?”

不會是祖母沒和他說實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