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鍛鐵廠

顧況雖不敢自己忝稱有過目不忘的本身,但石瑞書頁上的繪畫標題太有特色,他只看了一眼就記下了。

看到他來,石瑞臉紅紅的,反倒不好意思起來。他倒扣下書,站起身邀請顧況去賞園子裡的景色。

“顧老弟,你們將軍府的園子是一絕,不如也來品鑒品鑒哥哥家裡的,如何?”

從回憶中出來,顧況驚詫於他怎麼將以前的事情記得如此清楚。

想來也是,將軍府被焚毀,他過往的美好生活也隨之付之一炬。剩下的時間,只能抓住這點可憐的記憶,反複品味咀嚼,直至清晰地印刻在腦子裡。

不過此時也沒有時間給他顧影自憐。

顧況看出了這是個鋼鐵廠,心裡暗自推斷:銅令牌,玄鳥紋,鋼鐵廠,一切彷彿都連起來了。

他幾乎可以確定,程遙青當時拿出的那支箭,就是在這裡製造的。

看來他已經深入這群人的老巢了。

顧況此時是既緊張又興奮。緊張的是他這張臉被劉公子記上了,一個不慎就會被發現,招來殺身之禍;興奮的是真相終於一步步走到了他的面前,彷彿只待他揭開這神秘的面紗。

就在他細細打量周邊環境的時候,一個士兵手握彎刀,順著麻繩走下來,一個個挑斷了他們手上打的結。

顧況只感覺冷光一閃,手腕一鬆,露出被勒出的紅痕。

他趕忙把這雙容易暴露身份的細皮嫩肉的手縮回衣袖,暗中轉動因為長時間不運動而變得僵硬的手腕。

得找個法子脫身出去,他想。

很快顧況就找到了機會。

這座城寨的外圍雖然固若金湯,規矩森嚴,但是內部卻並沒有那麼井然有序。

不時有人推著裝著煤渣的小車,或是裝著鐵水的筒子,行色匆匆地前後奔走,有時還會沖撞到隊伍中來。

顧況仔細打量他們的行動軌跡,在心裡畫出了一副城寨的內部地圖。

挖掘的鐵礦,來自城寨的後山;鐵礦被挖出之後,透過小車運送到高爐;高爐中的煤炭,來自他左側的一處倉庫模樣的地方,由於煤炭易燃,倉庫前後環水,看起來這水是引了山上留下的泉水,作防火之用;精鐵水被煉出之後,會被一波波送到顧況右側的露天營場之中,在那裡,鐵水被揉成通紅的鐵塊,經過反複捶打,進一步去除雜質。

結合顧況在《天工開物》上看到的內容與他的一點點推斷,顧況基本上確定了這個地方的工作方式。

這地方工作的人,都面無表情。

那是被當成牲畜一樣驅使之後的麻木。

顧況悄悄從地上抹了一把煤渣,往自己幹淨的臉上手上一塗,徹底融入了這樣的環境。

那領頭的人帶著他們拐了個彎,似乎要把人領到最費力氣的鍛鐵處。

而顧況的目標,是這座城寨腹地的一間府廩模樣的建築。

這個建築與其他相比,清閑得多,也顯眼得多。屋簷高啄,長得與大理寺的公府有那麼點相似。

顧況心下推斷,這裡就是整座城寨運營的核心。

他有一種預感,進入了這屋子,所有的秘密都將得到解答。

趁著又幾個推著小鬥車運送煤礦的人穿過他們的隊伍時,顧況趁亂往外跑了幾步,從一人手裡拿過一輛小鬥車,沉聲道:“我來。”

那人樂得見他接盤,手一送,就把這小鬥車給了顧況。

顧況悶頭向高爐跑去。

這小鬥車只用獨輪行進,顧況剛一接過,還有些掌握不好平衡,那煤渣的尖尖眼見就要倒下來。

若是真的翻到了,那可真是暴露自己了。

顧況心中慌亂,幾乎無法呼吸,感覺握著車柄的手都在顫抖。

這麼一抖,他卻忽然找到了那種微妙平衡的感覺。

顧況心下大喜,趕忙加速把煤渣運到了高爐處,再推著空車往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