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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信何人

或者說,這張和哥哥生得極為相似的麵皮還能有幾分作用。

他根本不會做出如此魯莽的舉動。

想著,顧況的手指煩躁地在身下的毛皮中滑來滑去。棕褐色的短毛——或許是棕熊的毛皮,他想——隨著顧況的擼動一會順著倒下去,一會逆著伏上來。

就好似他遊移不定的心情。

顧況玩弄了一會身下的皮毛,終於深吸一口氣,努力地從床上翻下來,赤腳站在鋪著軟毯的地面上。

後背後臀傳來火辣辣的疼痛,但是並不妨礙他支撐自己的身子。

顧況試著走了兩步,把腳套進自己的鞋子裡。

背後的傷雖然牽制了他的行動,使他的運動有些遲緩,但是,如他所料,自己並沒有被打得喪失運動的能力。

顧況站在軍帳當中,沒來由一陣心虛。

他騙了師姐。

在接受杖刑的時候,顧況就知道,自己受到的傷,恐怕沒有別人那麼重。

身邊的趙大井受的杖刑數目最多,行刑之人每打一下,顧況都可以聽到木棒落到趙大井身上的沉悶聲響,像是搗杵落在盆盂中,怦怦低響。

趙大井前幾下還能叫出聲來,後面便漸漸沒了聲息,只是在棒槌落到身上時,身子猛地抽動一下。

如同砧板上偶爾翻跳的魚。

顧況在一旁心驚膽戰,輪到他時,棍棒還未落下,他便閉上了眼。

背後傳來鑽心的疼。

一聲清脆的“啪”。

顧況死死咬住下唇,不想在眾人面前叫出聲來。

第二下。

啪。

這下,顧況敏銳地感覺到,自己受刑的聲音與別人有些不同。

他仍舊作出一副痛苦的樣子,直到挨完整整十杖。

回首望去,趙大井幾乎動彈不得,自己卻仍然可以抬抬腿,動動腰。

顧況不由得存了滿心疑惑。

他的刑法比之別人,輕了許多。

是誰在暗中護著他?

行刑官?那個黑臉將軍?

顧況左看右看,把目光落到了程遙青身上。

他敏銳地從程遙青冷淡的外表下察覺出了一絲不忍。

顧況心頭一陣竊喜:就算這麼久不見,師姐還是在意他的。

於是他將計就計,在程遙青給他抹藥的時候,哼哼唧唧,哀嚎出聲。

程遙青表面上八方不動,照顧他的手法卻輕柔了許多。

顧況愈加堅定自己的猜測。

他作出一副被打狠了的樣子,果然騙過了程遙青去。

顧況側耳凝神細聽了一會,門外聲音冗雜,將士們的腳步聲,操練聲,馬蹄擊打在塵土上的得得聲,一片虎賁軍中的慣常景象。

顧況終於放下心來。

自己站起來,可就露了陷,千萬不能被程遙青發現。

顧況一邊暗暗告誡自己,一邊環顧打量起程遙青的副將營帳來。

營帳不大,東頭一個案幾,西頭一張大通鋪,放著兩套折疊整齊的被褥,整潔到有些冷淡。

顧況往東頭瞟了好幾眼,案上碼垛的,都是一些牛皮紙似的文書,看起來就像是軍中重要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