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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謀

他怎麼來了?

一瞬間,一股寒意從腳底升騰到頭頂。顧況整個人像是被冰錐貫穿了一般,站在原地,四肢僵硬,久久不能移動。

眼前彷彿又出現了大片濺起的紅色,那是將軍府的大火,也是程遙青的血花。

好一會,腦中的暈眩才逐漸散去,耳內的轟鳴也漸漸消失。

身旁有人用肘頂了頂他:“兄弟,你沒事吧?”

顧況搖了搖頭,站穩腳跟。

“畫中之人乃是賊首,倘若軍中有人認出,賞十金。”

劉康時的話音適時飄進了耳中。顧況眼光朝劉康時手中看去,是一沓小像,即便隔得再遠,他也認出來,小像中的人便是自己。

底下早有軍士結果劉康時手中的畫像,一個連一個連分發了下去,各自傳閱。

經過剛才的驚悚,顧況已經對劉康時會帶來的災厄有了心裡準備,只是他還是沒有想到,這劉公子會出此等陽謀:直接在全軍之前宣佈自己是京城重罪犯,此時混入虎賁軍,亟待捉拿。

他的大腦飛速運轉。

上一次見劉康時,還是在祝婆婆的小院,此時回想起上次見面,便像是上輩子的事一般遙遠。

劉康時是怎麼得知自己還活著,並且成功到達了虎賁軍中呢?

顧況心下慘笑一聲,回顧自己在京中的所作所為,不得不承認,他留下了太多破綻。

無論是在南樂坊,手刃劉康時包養的小倌玉郎,還是在京郊鋼鐵廠,讓坐鎮的石文鏡抓個正著,都是明晃晃的線索,好比站在劉康時面前說:“我還活著,快來抓我!”

師姐曾經阻止過他,可惜他當時被刺骨的仇恨沖昏了頭腦。恩仇快意,行跡也隨之暴露。

很快的,那一張粘著汗漬的,被許多人指腹搓出毛邊的羊皮紙到了顧況手上。

他看著畫像中的自己,劉康時請來的畫師落筆粗糙,生生將自己畫得形容猥瑣三分,不過觀其眉眼,還是能看出,畫中之人便是他顧況。

手指微微顫抖,不自覺用力,竟生生將羊皮紙捏破了一角。

雜亂的竊竊私語逐漸彙聚到他的耳中:

“這是誰?”

“是他嗎?”

“你看這像不像他?”

顧況垂首,畫中之人眼中淬出毒箭,釘得他無法動彈。

人潮擁擁,如同一張人肉編制而成的天羅地網,他無處可去。

有人高高擎起畫像:“我見過此人——”

顧況認命地閉上了雙眼。

耳邊忽然傳來利刃破空之聲。

緊接著便是一聲清脆響亮的喝止:“慢著——”

顧況霎得睜開眼,只見一柄彎刀死死釘在劉康時足前三寸,阻止了他繼續分發畫像的腳步。入木三分,刀背嗡然,刀柄微微顫動。

曠紫的天穹下,一匹駿馬載著背上一人奔來,激蕩的風吹起她的衣擺,頭上一點金黃,好像夕陽打碎在她的發間。

幾息之間,那人便翻身下馬,腳尖一勾,將嵌入地上的長刀輕松翹起,收入刀鞘。

她對著五位將軍一拱手,指著劉康時道:“左軍副將程遙青來遲,此人冒充京城信使,該當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