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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過營帳

幹燥的土地彷彿也吸收了秋老虎的燥熱,從深處隱隱透著溫暖,包裹她的十指。北境的土地一向如此廣袤、沉靜,如同一位胸懷博大的母親,凝望著每一個從北境生長起來的孩子,也凝望著她這只從江南來的小雀。

程遙青彷彿獲得了某種力量。

心頭重新篤定起來。她倔強地一扭頭,重新回到高臺上。

第一日的劍道比拼落下帷幕。

顧況先是習得了精妙無比的莫氏劍法,後來又經程遙青點撥領悟劍意,自然在比武臺上打敗了眾多對手,奪得劍道魁首。

若是說先前還有人不服顧況,認為他是一個不學無術的小少爺,到這種時候,異議聲都平息了下去。

有些活潑的,見到顧況便用手比一個大拇指,示意尊敬贊揚。

顧況樂滋滋地受著眾人的吹噓,目光上移,不自覺地看向程遙青。

程遙青卻好似有心事一般,低著頭看不清面容,不知道在想什麼。與顧況周身的熱鬧比起來,她身邊似乎格外冷寂。

顧況想過去問問,可是洶湧的人潮擋住了他的去路。

不知誰的臂膀搭上了他的肩:“顧兄弟,我們喝酒去!”

“走!今兒還有美滋滋的烤全羊!”

“小顧啊,你怎麼愣著不走呢?”

被身邊人一打岔,顧況再看過去,程遙青又不見了。

高臺上空空落落,他就這麼被人群簇擁著,像被海浪拍打著遠離岸邊,慢慢往炊煙升起的地方去了。

這是顧況第一次參與軍隊的盛宴。虎賁軍無愧於它的名字,盛宴上士兵們喋血食肉,喝酒醉臥,猜拳打架,無所不有。顧況以前只有過文人之間曲水流觴那類文雅的酒局,何曾經歷過如此生猛的勸酒。不一會,他的肚裡便被灌了幾大海。

喝下去的酒雖粗,但耐不住量大,著實讓顧況的頭腦暈乎乎的。

他腳步虛浮,說話也顛三倒四起來。一會道:“師姐……”,一會喃喃自語:“青姐……”,一會痛哭:“爺爺……”

旁人見他神志不清,更起了勸酒的意興。

顧況卻不敢讓自己醜態複萌下去。他擺了擺手,用肩膀撞開幾個擋路礙事的,終於來到一處空曠的地方。

呼吸了幾口凜冽如刀的空氣,他高溫的大腦終於冷靜了些許。

“床……”顧況小聲嘟囔著,“我要……床。”

可是床在哪裡呢?

失去了方向感,腳卻循著記憶帶他來到了一處軍帳前。軍帳的模樣有些熟悉,顧況一時想不起來這是哪裡。

“床……在這。”

他撩開簾子,走了進去,下一秒眼前白光一閃,被一個人揪住了領子扔了出去。

這一擲勁巧,顧況在沙地上打了七八個滾,沒有受傷。整個人像躺在了綢被上,他愜意地舒展四肢,伸了會懶腰,爬起來。

他才不要誰在地上,沙地不是床,當他傻麼?

床在營帳裡。

顧況站在軍帳門口,扣住指節,敲了敲,口齒不清地說了句:“叨擾了。”

說著,他悄悄將頭探入了厚厚的羊皮氈簾。室內燭火晃晃,有人穿著素色單衣,青絲如瀑,俏生生立在案前,似在書寫作畫。顧況揉了揉眼睛,他隱隱覺得面前這人熟悉,可是一時想不起來她的名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