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那邊那片綠蔭小廣場沒,當間有一座小樓,那裡就是功德堂的所在,菘平禪師平常都會在那邊。”話閉,雙馬尾妹紙指名了功德堂的方向,隨後微微欠身離去。
羅煒愣愣的瞅著十一二歲的小姑娘一蹦一蹦遠去的辮子出神,直到被沐知春喚了回來:“你看什麼呢?”
羅煒說:“這裡的學生打扮太出戏了,剛才的那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美少女戰士呢!”
沐知春噗嗤一聲樂了:“別貧了,趕緊走吧!”
即便看到了緣覺坊市的環境,做好了心理建設不對功德堂抱太大希望,等到了地方,還是被殘舊的外立面給震了一下。不知道有沒有人見過那種經過經年累月風吹雨打日曬之後,掉皮開裂年久失修,看著隨時都有倒塌危機的土坯房,坊市內其他的建築再破舊,至少也得是看著就牢靠的磚房,可功德堂已經不能算破舊了,簡直能用糟爛來形容。
羅煒躊躇又欲言又止的被從破敗的,用一堆爛板子拼貼的,小風一吹吱呀亂顫的正門拽了進去,原以為入眼的即便不是蘭若寺一般的破廟,也該是主人多年未歸的祖宅,可目之所及的竟然是一間兩千餘平米的煊赫大殿,並且才踏進那道門,他們站立的位置就已經離背後的大門10米遠了。
“這個,”羅煒揉了揉眼睛,“外頭看起來也就百來平,怎麼裡頭這麼大?”
沐知春也沒有嘲笑他沒見識的意思,輕聲細語的解釋道:“其實包括綠蔭廣場在內,這一片都是功德堂的範圍,只不過只有踏入小樓,外頭的幻陣才會自動撤去。”
羅煒一抬頭便看見了正中間高高聳立著一尊20米高的全身像,和在其他寺廟裡見到的佛像完全不同,這尊佛像通體用潔白無瑕的美玉雕刻而成,如同籠上了薄霧的通透琉璃,它腳踩大片祥雲凌空懸立,衣袂翻飛,眉目端和慈祥,頭頂一頂當間開孔的斗笠,一團髮髻穿過孔洞,用一根竹枝固定住。以這尊玉像為中心,一圈一圈的向外鋪陳開成排的蒲團案几,大殿四周滿是通天的層櫃,櫃子裡擺滿了整齊的書冊和書簡。
見羅煒格外注意中間的玉像,沐知春解釋道:“這裡也是玄禪佛法學院的一處講經課堂,當中這位是玄禪的創始人八戒仙僧。”
“八戒先森?”羅煒憋不住噗嗤一聲樂了出來。
沐知春其實也覺得挺好笑的:“你別笑呀,是仙僧,神仙僧人。佛修歷來都有朱嚴之爭,也就是開創華夏佛修一脈之人,淨塵佛法學院認可的是嚴佛調,而玄禪佛法學院認可的卻是這位朱士行,朱士行的法名正是朱八戒。”
“豬八戒?咋越聽越西遊了呢?”羅煒不禁好奇心大起。
“哪怕是世俗的佛學對這二位也是有記載的,只是修士的記錄與世俗還是有著不小的差別的。嚴佛調出身東漢,朱士行則是三國,按道理,佛修第一人理應尊嚴佛調。可嚴佛調雖傳下了《十慧經》的入門功法,卻是在他師傅安世高的《守意經》基礎上改編而來的,並且有七成幾乎照搬。而朱士行卻是第一個西行取經之人,將西域的《大品經》譯回,又結合自己對佛法的理解,創立了《玄禪經》這本入門功法。”
“取經人?西域?朱八戒?”羅煒眨眨眼,“咋越聽越像《西遊記》了呢?!”
正這時,樓上傳來一道慈和卻中氣十足的聲音:“是春春丫頭吧,還不趕緊上來。”
“上?哪兒?”羅煒環顧四周,整座大殿連一根多餘的柱子都沒有,就更別說樓梯了。
沐知春笑盈盈的拽著他,一腳踏上了玉像腳底下成片的祥雲當中的一朵,下一刻,眼前畫面一變,二人已經腳踏實地的踩在瞭如同玻璃棧道般的地面之上,低頭一瞧,腳下赫然就是剛才那間大殿。
這就是傳說中的“上來”,抬眼一瞧,除了地面不太科學之外,二層的其他部分就顯得正常了許多,不過也僅限於廣義來說,畢竟跟樓下的2000平米相比,樓上一眼望去,也就百來平的面積,並且要是當間擱著的是辦公桌和老闆椅,而不是草蒲團和竹案几,那這裡妥妥的就是講究人家的書房格局。
草蒲團上端坐著一名身穿灰布長袍的圓寸頭男子,細眉細眼,兩頰凹陷,看他也就四十出頭的模樣,手裡一顆顆的攆著一串蠟黃色的手串,桌面上攤著一卷殘舊的書簡,旁邊的竹杯正散發著嫋嫋的蒸汽,一角擺著一隻黑漆漆的陶製香爐,徐徐的散發著似檀香又摻雜了迷迭香的青煙。
沐知春一點都不客氣的拽著羅煒面對面坐到了隔著竹茶几的另兩隻草蒲團上,惹得對面之人白了二人一眼。
沐知春瞅著竹杯裡飄飄蕩蕩的竹葉,嘿嘿一笑:“大外公還在研究這竹茶卜卦呀,有沒有算出我今天會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