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瑞雲帝冷漠地看著謝宴,後者眼中滿是愁悶、苦楚,以及糾結,彷彿身體裡有兩個人正在激烈爭執。
直到茶水變冷,跪在地上的人抬起頭來,眼神堅定而真摯。
“臣當為陛下分憂。”
“你相通了?”
謝宴搖頭:“臣萬死。若剛入朝堂便深陷於鬥爭之事,恐也無顏再見恩師了。”
瑞雲帝冷笑:“那你當如何為朕分憂?”
“兩位大人都是陛下提攜的國之棟梁,但在局勢中難免身不由己,有時手下會生出些不必要的橫枝,正是這橫枝讓兩方發生摩擦。可臣知陛下心底信任兩位大人,故無意與其相爭。”
謝宴話又一轉,回應皇帝最初的問題:“而這‘不爭’便是臣與賀大人意見相左的地方。”
聽了這冠冕堂皇的話,瑞雲帝意識到自己先前著急了,過早暴露了真實想法。但另一方面,這番話也讓他覺得自己想制衡陸、賀兩人的舉動越發站得住腳、名正言順。
他心中惱怒降下去,竟然又生出些自得。
“宴之知朕,宴之知朕啊。”
瑞雲帝慢慢找回和顏悅色,親自把人從地上扶起:“那你說的這些枝杈可有辦法解決?”
謝宴:“臣願做朝上的三垣司,陛下可用臣為刀斬之。”
“何意?”
“三垣司只忠於大臨江山,臣亦然。”
三垣司和大臨同時建立,立身之本就是“忠於大臨”,前身是高祖手下的最忠誠的斥候營,後來也一直被看作皇帝的親兵近衛。
在瑞雲帝心裡,他就是大臨江山,而三垣司的忠於大臨就是忠於皇帝,謝宴這句話沒什麼問題。
之前瑞雲帝對謝宴各種關照,又放出蔣著是謝宴老師的訊息,朝中果然有不少人蠢蠢欲動。
蔣著要是還在朝廷上不一定有這麼大的面子,但他現在不在了,卻可以成為有號召力的旗幟。
謝宴還是太單純,瑞雲帝想。有些事情不是他不想就可以不做的。
有心人做事只需要一個幌子,哪怕根本不認識你謝宴,他們異口同聲地自稱為謝黨行事,那謝黨就是有了。
扶持一股勢力不難,兩年前他能讓賀黨橫空出世,再捏個謝黨出來又有何難?
忠臣?直臣?有好有壞。
好在不用擔心他們噬主,就算是最討人厭的戴瑤,瑞雲帝也沒懷疑過這點。壞在都是些不懂變通的傻瓜。謝宴不肯配合,瑞雲帝想把人攢攏起來就要多費不少功夫。
想通後,瑞雲帝勝券在握,看謝宴像是在看無知後輩,想傳授些經驗,又忍不住往話裡新增傲慢。
“宴之還是經歷的太少了,這是你的不足也是優勢,經歷得少才有這樣讓人心潮澎湃的心氣嘛。好好做個忠臣,該有的都會有的。”
無知後輩謝宴自然誠惶誠恐應下。
屋內暖和得緊,沒有一絲風,瑞雲帝突然咳嗽起來,撕心裂肺,整張臉都紅腫充血,神情恐怖。
一內侍即刻提著箱籠進來,開啟裡面是一碗全無熱氣的湯藥,泛著些猩紅。
皇帝邊咳邊喝,一些湯藥濺到衣袖和手背。
內侍端上帕子,謝宴拿了,安靜站在皇帝一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