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雲帝喝過藥,皺著眉把碗從嘴邊挪開,溫熱的帕子時機剛好遞到手邊。他抬眼看去,謝宴眉目間有關切,但又很有分寸的沒多問。
這很好。
不像上次同樣因為偶然撞見他吃藥的愉妃,大喊大叫還吆喝起來了,連帶著那張明豔的臉也變得讓人心煩。
“陛下,袁公公和風指揮在偏殿候了好一陣。”內侍說。
“哦,說得盡興差點忘了。”
袁欽和風驪是為了月底的秋狩來的。
瑞雲帝聽完二人彙報,對謝宴調侃道:“朕知道你射術不錯,到時喊都督府的人一起,你放開手腳來,有冤報冤有仇報仇。”
“將軍們馬上取功名,臣確實也想與之一較高下。”
實話說,謝宴不爽好久了。
也是進了兵部才知道,有些人真就是純鬧啊。能把黨爭搞成胡攪蠻纏、赤膊上陣的陣仗,確實是種本事。
暗中要注意在兩方之間周旋,明面上又得跟著兵部一起打群架,這日子真的不是人過的。
“很好,這才對!少年意氣朕喜歡。比先前恭恭敬敬的樣子好多了,這才是朕的師弟嘛。”
瑞雲帝讓人去庫房挑了把鑲金嵌玉的弓,賞賜給謝宴。
“朕這兩日風寒也不多留你了。”
謝宴出了宮牆,面上的溫和笑意漸漸斂去。
把握皇權的人才能活到最後。
要得到皇帝的信任,與蔣著的關系是他目前最有力的倚仗,陸賀兩黨之爭則給他不斷向上接近皇帝的機會。
但除此以外,他還不自量力,想要保全些什麼。
瑞雲帝分散權力給大臣,他們幫皇帝分擔政務,由此皇帝便可以盡情風花雪月。
同時瑞雲帝認為,要想能自如收回賜予的權力,大臣們必然不能關系多麼友好。只有他們拋棄斯文和底線,像禽獸爭奪腐肉般競逐權力、自相殘殺,瑞雲帝才好穩坐釣魚臺。
所以黨爭在瑞雲帝理政時期是不會消停的。
且在確定總有兩方勢力能纏纏綿綿鬥個不停後,皇帝可能就要動刀子,除掉一個他不那麼喜歡的。
謝宴希望最後遭殃的是陸宣芳,很不幸,這個倒黴蛋可能是未來的自己,更可能是相較而言不聽話的賀既。
從陸戴之爭,到陸賀之爭,能夠為皇帝享樂出錢獻計的陸宣芳總是守擂的。
有人捶胸頓足恨賀既不是第二個戴瑤。確實,不然也不會在過去兩年幾乎無人上書公然揭露秦地陰暗。
也有人說賀既是第二個陸宣芳。難說,雖然包括賀既自己都否認,但謝宴還是認為賑災以及廖陽倒臺是他的手筆。尤其張素被調往秦地,這一不受重視的調任,卻利於從根本上解決秦地旱澇災害,也是對數年前戴瑤要求的回應。
所以他改變了開始的想法,不直接接受已經萌芽的“謝黨”勢力,而是用惡心的話表忠心的同時,盡可能延遲所謂“三足鼎立”到來的時間。
......
對於瑞雲帝,還有一點謝宴比較在意。那碗冰涼的藥可不像是治療風寒的......
這個他暫時查不了,或許可以不經意透露給能查的人,比如走到哪都有暗衛隨身保護的那種。
謝宴停在賀府門前,沖看門人粲然一笑:“賀大人在家嗎,我來還上次借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