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宴仔仔細細看了賀既的腿,確認完並無大礙,才人五人六地起身,造作咳嗽兩聲,朗聲說“這次能抱著吃飯了吧?”
當然是不行。
等小二把廚房一大早熬出的雞湯、魚片粥和煎至金黃的生煎整整齊齊擺上桌,謝宴訓練有素地盛出小碗晾至合適溫度,然後退到一邊,掏出昨天夜裡剩下的半個饅頭。
初一目瞪口呆。他只是一晚上沒有跟在主子身邊,發生了什麼?姓謝的一直很狗腿他知道,但是之前有這麼惡心嗎?還啃饅頭,扮可憐的手段要不要這麼拙劣。
“少來這套。”賀既說。
初一跟著點頭,深以為然。
可接著賀既又說:“坐下吧。”
初一轉而隱晦地看過賀既,滿心滿腦問號:怎麼主子邊罵還邊吃這套啊?
他一邊生産問號,一邊伸手給謝宴拿碗。
但謝宴擺擺手,行雲流水般地拿起賀既剩下的雞湯,兩口喝掉後。
?
到底發生了什麼?主子不是說一切盡在掌握之中嗎?怎麼感覺對,又不對的?
初一一臉深沉地嚥下生煎,決定一見到十五就要問清楚。
謝宴:“皇帝這次的病來勢洶洶,即使刻意封鎖訊息,也是紙包不住火,眾人明天回去大抵就都知道了。“
賀既:“不消等到明日,現在已經秘密傳開,明天必定不簡單。”
“立儲?”
“正是,皇帝的子嗣是登基後陸陸續續才有的,最大的不過十二歲。皇帝不喜長子生母,又自恃壯年,立儲的事情就拖下來了。”
“這次難躲了,”謝宴又說,“按通若的意思,皇帝的病可能和血統有關。”
賀既:“大臨帝王中最長壽者不過六十,確實有此可能。”
“那皇室和三垣司又是什麼關系呢?難道三垣司初任指揮和高祖是血親,歷代指揮又都是他的後代?”
開朝以來能接觸到的文獻謝宴都翻了一遍。三垣司第一任指揮與高祖相識於微末,一直在離高祖最近的位置,但是後來卻沒有入功臣閣、沒有封爵,在其他人用功績換取富貴時,他卻隻身走進暗處,繼續當皇帝的手中劍,親手締造了讓百官憎惡的三垣司。
這位指揮生卒年不祥、祖籍不知,未曾留下畫像,記載中他的事跡似乎也被刪減,只能在蛛絲馬跡中窺見其赫赫功勳,像是已經安排好了,要逐步消匿於史冊。而其他三垣司指揮更是如影子一般藏在大臨朝的書頁夾縫中,只要書一合上,便再尋不見蹤跡。
“可能性極小,”賀既沉思,“歷代指揮之間倒可能確實一脈相承。若通若所言不虛,我幼時應當同他見過一面,他和風驪很像。”
謝宴:“長得像嗎?”
“這麼說也可以,”賀既斟酌道,“我其實記不清他的長相了,或者說即便是現在讓我再見一面也難記住。他和風驪一樣,能如滴水入海一般自然隱入人群而完全不被注意到。”
太子遇刺後,明面上三垣司指揮引咎自盡,被當作繼承人培養的風驪年歲尚小,於是副指揮上位。謝宴見過他一次,面貌普通卻無奇異之處。
按原定順序,通若之後是風驪,僅一個面貌特殊還能說是天賦異稟,接連兩個皆是如此,就絕非偶然了。
風驪......會是通若說的那個人嗎?
謝宴思索間,賀既放了勺,神色懨懨。
謝宴:“怎麼粥也喝這麼少?”
“不想吃。”
“我傳染給你了?”
“沒有。”
謝宴和他額頭相:“確實沒起熱。那是怎麼了,這幾樣不喜歡換個別的?“
“都不用,就是困了,”賀既倚在椅子扶手上,“吃完就回去吧,今天雖是休沐,宮裡的旨意卻隨時會來,勿生事端。”
“好吧,”謝宴低頭把玩賀既指節,口裡唸叨,“我住處附近多了個冰乳酪的鋪子,等下回下雪,買了同你在火爐邊上吃。魏新亭家又釀梅花酒了,送我的兩瓶都留著沒喝,下次也拿過來,你肯定喜歡。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