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宴指尖無意識摩挲掌下指節:“但豫卿,我不是很喜歡這樣。”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還記得來時怎麼和蔣大人說的嗎?不要苛求自己去做廟裡的泥塑陶人。”
謝宴聽過吐出一口長氣,繃緊的眉眼在笑意出現後放鬆。“是我鑽牛角尖了。”
賀既聽他這麼說,袖中蜷曲手指也重新舒展開,像是處理了一次大危機。
然而謝宴後一句話,讓他怔愣住。
“豫卿的矛可以再鋒利一些,盾也可以再堅固一些。”
賀既偏頭看他。
“有時候你把其他人放得太靠前,把自己放得太靠後。”謝宴說。
賀既食指、中指指節並於一處,在黃花梨桌面上有節奏地敲擊,良久他短促笑了一聲:“在你眼裡我是這樣的?”
不等謝宴開口,他又說:“走到今天,我手上並不幹淨。你去過秦地,見過餓殍遍野、赤地千裡,知道我說的不是假話。”
賀既:“若站在朝上的人不是我,若換個人......拖不了這麼久。”
“若不是你,廖陽不會那麼順利被解決,土匪還要在秦地殺搶更多,赤貧要繼續在焦枯黃土上肆虐。有些事情沒有辦法一蹴而就的,就像張素要引的水不能一步到位。“
謝宴:“在我眼裡,你還是那個撿桃枝當劍舞的賀既。”
賀既眼睫輕顫。
在二人說話時默默踱步到窗邊的風驪,聽著沒聲了,腳下用力轉過來:“說完了?”
謝宴驚覺:“你怎麼還在?”
“......”
“帽子錢還沒收。”
“用魏新亭的酒來抵吧,”謝宴輕松道,“備足銀錢,這次有把柄在手,肯定能買到最好的那壇。”
“記得就行。”風驪重新將人皮面具覆於臉上,前後晃動過脖子,肩背從窗欞上彈起。
這時他身後恰好響起叩擊聲。
聲音節奏,三長兩短。
賀既抽出被攥得熱乎的手心,兩手手指交叉合於桌上。“風指揮不妨等下再走。”
話音剛一落下,窗戶倏忽被開啟。
只見初一正像蝙蝠一般抱臂倒掛懸於窗外,梳好的馬尾在空中晃蕩。
他臉上警惕在猝不及防同風驪四目相對後,變成驚慌,身體也開始搖搖欲墜,就要倒下時,一隻有力臂膀自簷上探出,抓住他的手。
風驪眸光微聚,身體比意識更早覺察到危險,反射性閃身避開。
下一瞬窗外人急速飛入,穩穩立在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