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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人南下

十五松開初一,走至賀既面前:“主子,北邊蒼人有新情況。”

“繼續。”

“是,”十五餘光不露痕跡從風驪身上收回,“他們換了新王。”

賀既擰眉,其餘情緒盡皆褪去:“伊布正值壯年,無病無傷怎麼換了?”

“繼任的是伊布的侄子垣什,他親自奔馬至邊境,要求我方鎮守將士不得藏匿伊布的一雙兒女,並重金懸賞二人行蹤。理由是,他們被指控弒父,現已外逃。”

“伊布什麼時候死的?”

“一個月前。這一點垣什沒有說,是暗衛查到的。”

賀既轉向風驪:“三垣司也不知。”

風驪:“不知。”

謝宴:“李亨的軍報到那了?”

“八百裡加急遞過來,和我們的人前後腳進京。”

謝宴騰然起身,把賀既的披風從木架上取下,大步走到假山邊,推開暗道的門。“再過會兒該到內閣了,邊走邊說。”

“垣什刻意隱瞞伊布身死的訊息,也沒有舉行登基儀式,暗衛之前沒有往這方面想,讓他們覺得異常並潛入調查的原因是這個,”十五從身上拿出一枚鐵制箭頭,“過去一個多月時間蒼人南下擄掠的次數比往年同時間都多,這個箭頭就是他們最近用過的。”

賀既看過遞給風驪,聲色冰冷:“看看。”

箭頭入手,剛掂量分量,風驪神情一變。再將箭頭在燈火下轉過一圈,霎時臉色轉為鐵青。“豫州鐵器廠生産,和軍需只差一個標誌。”

十五:“除了他們所用武器和大臨極為相似,還有一點值得注意,擄掠的蒼人會用蹩腳走調的大臨官話說‘照常通商供給,不搶不殺’。”

“什麼通商供給,他們衣食住行所需什麼來路心裡一清二楚......”謝宴頓住,“北邊要亂了。”

謝宴將手裡披風撐開披到賀既肩上,三兩下繫好系帶:“今天不得安寧了,晚上露重,那件黑狐裘衣放在櫃子最高層,記得帶上。“

說完,他撐開暗門大步往屋外,快到門口時又折返回來,從衣襟內拿出一個還帶著熱氣的米糕,按在賀既手上:“路上墊肚子。”

數封急召自皇城發出,城東城西各異車駕急向宮中飛奔而去,踩碎長街清寧。

夜幕下宮門口久違站有掌燈人,肅穆成兩列,每有官員抵達,其中一人便有序行出,將人安靜而迅捷地帶往議事處。

謝宴到時,殿內靜得能聽見瑞雲帝的喘息,不算狼狽急促,但也與安寧平靜絲毫不沾邊,有些費力,像是讓人疲憊的暴雨,和盡力壓抑的火山。

皇帝坐在最上的位置,已經到的閣員、兵部和都督府眾人垂首立於兩側。

硯臺四分五裂,濃稠墨汁團在地毯上,侵染出黝黑的一塊,像是能把整間屋子裡的燈火和生氣盡數吞噬。

在墨汁旁邊,跪趴著一人,頭發淩亂,官袍不整,面目徹底埋在兩臂間陰影中,不顯露一分。

即便如此,每一個邁進門檻的人都能從微顫的背影裡認出他是誰。

孫愈,曾經不可一世的工部侍郎、大學士。

曾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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