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外進來兩兵士,一人扯住敵探一條腿。後者死死扯住地毯:“我以前在寧北軍呆過,對寧北地形再熟悉不過,您看我能到這裡就是證明啊。”
謝宴不為所動,起身往位置上去。
敵探即可就要被拖到帳外見光處,卻自覺被死亡的陰影籠罩,心裡更慌,什麼求饒的話都往外倒:“......之前蒼人過臥虎關就是......”
“就是什麼?”謝宴止住步伐看他。
敵探倏忽噤聲,雞皮疙瘩順著腳底一路向上攀,從謝宴冰涼的眼神裡他才反應過來剛剛口不擇言中,說了絕不該說的話。
謝宴緩步過來,隨手拿起靠在桌邊的長劍,扔了劍鞘,劍尖抵在敵探喉間:“就是什麼?”
“沒有,沒有......”
“沒有?”謝宴手下力氣稍一加重,敵探頭頸相交的地方滲出血來。
敵探瞳孔緊縮:“我說我說!”
“他們過臥虎關是我帶的路,但是我也沒辦法,他們抓到了我,說要殺我!”
謝宴挑起劍尖,低頭看他:“你不想死?”
探子瑟瑟發抖,拼命點頭。
“你曾經的戰友、鄉鄰也不想死。”
軍帳內再次安靜下來。
劍身入鞘,謝宴抬眼看雲橫:“將軍認識的那個能人能否喬裝易容?”
“怎麼?”
“抓了對面一個,自然也要還一個回去,順道帶個口信。”
......
城門落地,蒼人往裡看,門後一片漆黑,比單純的夜色更濃重,看不清情形。
思圖下意識往城門上看,白旗還掛著,王在田垂頭站在旗幟邊上。很正常。
但當他目光下移再往門內看時,事態卻陡然轉變!
門內倏忽亮起了兩排火把,像是巨人睜開雙目。下一瞬受持黑色盾牌計程車兵魚貫而出,頃刻間在城門外列成一堵盾牆,反應過來的蒼人立即射箭,絕大多數被擋在盾牌之外。
而盾牌之後,身負黑甲的騎兵訓練有素地列出陣型,更後,大門轟然合上。
黑騎人千人左右,和思圖身後萬人相比少得可憐,卻足以在他心中激起千重浪。
當他還只是一個跟在兄長身邊扛刀的孩童,曾遠遠見過大叢黑色風雲馳騁草原,撼動天雷。
但這已經是許多年前的事了。
前兩年雲家那個心比天高的毛頭小子守在寧北時,他和雲家親兵正面交鋒過,也不過小幾百人,沒有這麼多。
黑騎主動發起第一輪沖鋒,他們調轉方向,朝蒼軍守備薄弱的側面攻去。
蒼軍從驚疑中收束心神,活動起來,而這一動大半進入城牆射程,箭雨兜頭而下。
思圖怒視黑騎,然後穿過最前排堅毅的面孔,他看到了被盡力壓抑的恐懼。那恐懼藏在騎兵握長槍時抖動的指節,藏在他們緊咬的牙關和顫抖的瞳孔。
霹靂閃過頭腦,思圖覺得自己看透了。
哪有什麼神兵天降?“假黑騎!”思圖喊完,狂笑著殺進戰場。
但是咚咚咚,咚咚咚。
在兩軍糾纏,一方開始顯露敗跡之時,蒼人身後不知何時湧出數重黑影,驚天動地般沖青桐城殺來,並在刀兵相接的瞬間融入戰場。
站在最後的蒼人士兵瞠目結舌。原本前面傳訊息說青桐城也投降了,馬上就能回家了,他們樂得原地打轉。可沒多久前方卻傳來喊殺聲,還帶著“雲家黑騎”的驚呼,於是他們又稀裡糊塗地直接從閑適進入戰鬥狀態。想著無論如何也能有所緩沖吧,竟然有大部隊從後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