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糧草被燒第六天—-京城

賀既嘴角彎起,琥珀似的瞳孔一閃:“齊員外六十大壽時在江南擺十裡席宴八方客,慷慨豪情更叫人欽佩不已啊。”

齊登臉色一僵,提起茶壺給賀既倒茶,笑道:“不過是在家門口按習俗拉了幾桌流水席,哪能這般誇張。”

“這麼說是訛傳了?”賀既指節在桌上輕叩一聲。

“是,正是訛傳。”齊登說得斬釘截鐵、擲地有聲。

賀既手指搭在茶杯外,沒有拿起:“那齊員外曾經‘江南第一富賈’的名號也是憑空捏造?‘一齊若倒,能生萬商’的說法是子虛烏有?”

極靜的氛圍裡,齊襄緊張得打了個嗝。

賀既笑了。齊登額角滲出汗,順著臉頰墜入衣領。

“員外幾年前應朝廷之邀,攜家眷來京城購宅定居,賀某以為那時就已經想通了,”賀既摩挲茶杯,“財如水,光守著是留不住的。諸位以為呢?”

少東家率先開口:“您說得對,如今北邊不安穩,若各自都把錢攥在手上舍不得拿出來,等蒼人的蹄子跨過寧北,再多的金銀也跟二月天的風似的。”

賀既扭頭看他,饒有趣味:“何意?”

“就......”少東家微微錯開視線,“就是,抓越緊跑越快,手一鬆就什麼也沒有了。”

賀既頷首:“是這個道理啊。”

“以茶代酒敬小友一杯。”賀既起身,朝少東家方向抬起茶杯,後者也立馬抓著茶杯站起。

“你這般年紀,可是楊記鏢局那位少東家?”

兩個杯子碰在一起發出輕響,少東家忙點頭:“正是!在下阮浪,荊湖人。”

賀既:“楊記鏢局走鏢路線集中在江淮和荊湖之間,是兩地商戶的重要倚靠。聽聞楊掌櫃身體不適,現在可好些了?”

少東家:“大人不必憂心。他老人家早年間頻繁走鏢,濕寒侵襲嚴重,這幾年關節不時疼痛難忍,熬過去就又能過段舒坦日子。師父看得開,說是年輕時看遍了大好河山,年紀大了老天就有意拘著他多修養。這次也是如此,他怕病氣沖撞了大人,所以才委託我來的。”

“少有人能豁達至此,”賀既眼中敬意真摯,“府上或許有些對症的藥方和藥材,我回去讓人整理了送去小友落腳的地方。”

“我代師父謝過大人!”

兩人一來一回談話,似乎和其他人隔開了似的。

其餘人見自己被晾到一邊,而阮浪那毛頭小子竟然被賀既認作朋友,關系似乎要越發親近起來,又想到吃的那頓不是滋味的飯,和飯後賀既毫不留情的敲打,也認清處境,放棄了和朝廷討價還價的幻想。

他們一起看向齊登,後者緩緩閉目,再睜開時,之前半藏半露的不情不願消失得幹幹淨淨,眼中精光收斂不像生意人倒像教書匠。

齊登一手拿茶杯,一手茶壺,走到賀既身側,恭敬道:“賀大人,我等也鬥膽以茶代酒,敬您。”

賀既笑說:“這次真想通了?”

齊登和眾人也笑:“大家夥兒藉著太平世道掙了些福氣,若能再用這福氣圓一個河清海晏,更是福分!”

“好。”賀既接過齊登手裡的壺,為後者斟上茶。

......

相對閑雜的人被請出去,再留下的都是能做得了主、口風嚴的,屋內空曠起來。

既然是一條船上的人,賀既也不介意把話說得更白一些:“在座的都是人中龍鳳,寧北的訊息我不再贅述。秦地和河東籌備來的糧草,已經加急運送,最早一批預計不出七日能到。”

此前籌集糧草,都是荊湖、江淮等盛産糧食且較富裕的地方出大頭,水路完了還要轉陸路,路途長時間長,路上損耗也大。如今這樣確實快了許多,只是......

“只是,秦地和河東哪有這麼多糧啊。兩地本來産量就不高,河東近兩年收成情況不算好,而那秦地可剛從大旱裡緩過來呢。”一面容清癯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