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逸城不痛不癢的回了句:“以襄陽王的財勢地位,自然是不屑與這等小人為伍,”說著一頓,轉頭看向我,輕聲道:“笙兒可是累了?”
我轉過身,將目光從尚清身上移開,對上莫逸城問詢的眼神,忙道:“還好。”
“莫學士常年待在宮中很少外出,身子定然很是嬌弱。”說著嘴角含笑的看著我,“這裡風大,不如莫學士入船內歇息吧。”
誰讓這是人家的寶船,有時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我只得乾笑一聲:“也好。”
莫逸城起身送我離開,上官婉兒忙道:“丞相請留步,婉兒還有些事情想要請教丞相。”
我怔怔的看向兩人,上官婉兒明顯是想拉攏莫逸城,我和尚清倒顯得格外多餘,但是不管她想拉攏的是莫逸城還是丞相,她都實實在在的晚了一步,誰讓她晚生了幾年,待她成年莫逸城已是有婦之夫了。
船塢較低,我彎腰進去後,卻沒有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間,閒來無事在走廊裡漫步,將將走到了船尾。
寶船共有四層,船伕均是在最底下的一層專心致志的划著漿,甲板上偶爾有一兩個下人在行走。
我來到船尾的最末端,從袖中取出笛子,置於唇下輕輕吹著。笛聲清遠悠揚,隨風吹向更遠的地方。
伴隨著笛聲,江面上一隻點白影由遠及近,從江面飛速掠過,轉眼便撲楞著翅膀來到我面前。
我伸出手,白鴿向上一飛,落到了我的手腕,而後又輕點著腦袋,衝著我咕咕的叫了兩聲,我摸了摸它的後背,從它的腳踝中抽出一個小竹筒,隨即將它放走。
開啟竹筒,裡面的字條上面只有寥寥幾句——萬事已準備妥帖,只待陛下回京。
我微微勾了勾嘴角,懸了大半日的心終於落下來了,隨即將那紙條扔進江中,直到親眼見著它字型模糊沉入海低,才徹底的放下心來。
部署了好些年如今成敗就只在這幾天了。
“你已經做好決定了嗎?”
一句略顯涼意的聲音自背後傳來,讓我的心驀的漏了一拍,手一抖,慌忙轉過身,然而衣服在飄轉間被夾板上的釘子勾破,刺啦一聲,劃出一道口子。
尚清本是在我身後遠遠的站著,見我衣服劃破,隨即脫下自己的衣服,上前一步遞給我,同時也縮短了我們之間的距離。
他神色凝重道:“漕運一案牽扯甚廣,你一個人很難應對,即便算上易天辰也遠遠不夠。”
我輕笑一聲:“是嗎?”
“襄陽王為人狡詐,老謀深算,易天辰在他面前不足八兩,而襄陽王自己又何止萬斤。”
我整理下被風吹亂的頭髮,笑著看他:“那若是你也站在我這邊,總該夠了吧。”
尚清眼神一黯,隨即將視線轉移到了別處,聲音很輕彷彿一吹就會散:“這些年其實我一直都站在你那邊。”
“多謝你的衣服,”我上前兩步,走到他跟前,低聲對他耳語道:“你是個聰明人,寡人也知你有忠君愛國之心,念在你我同窗的情分上,寡人定不會太為難你,但你最好也別讓寡人為難。”
言罷,偏轉腳尖的方向,將將擦過他的身側,繼續向前行去。
如今因他一人,我對樓府已是瞻前顧後,我倒是希望他能再絕情些,若是有一天他背叛的徹底,我也不會猶豫,傷口雖是疼的太久早已麻木,但總歸是有會痊癒的那一日,我很怕那時會再次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