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想到自己身上好了大半的傷,想到額頭上那個不見了的致命傷口,終於意識到周家家主在忌憚、且口稱為“仙長”的人是誰, 想必這就是上界到他們這裡來收弟子的大宗門的仙師!
她的目光落在藍凌一行人身上。這些人和平良境的修真者實在有些不同,好像生來便帶著仙氣和貴氣。
明明除了那個老爺爺之外,其他人看上去都是年歲很輕的大哥哥,看樣子和她的兄長差不多年紀,但就是顯得額外地端方自持,和她之前所幻想過的天上仙人的形象有些重合。
而離她幾步之遙的一個小哥哥,更是比其他人都要引人注目。他似乎生來就帶著比他人更加矜貴的氣質。
雖然他還只是個少年,不如別的仙人生的高大,可白瓷般的膚色就好像黑夜中最明亮的星子,叫人一眼就被吸引住。他那俊俏的臉龐叫小丫頭有些目眩神迷。英氣十足的劍眉之下是一雙黑亮的杏眼,也許那是叫桃花眼吧。
小丫頭不知道該怎麼描述,他的眼睛也更是生得極為漂亮,眼睫微垂下的時候看上去冷淡出塵,仿若謫仙。而他若看向你的時候,眼裡必然帶著秋水般的溫柔,稍微彎一下眼眸,就彷彿冰釋消融,春回大地,叫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他長得比兄長還要好看!以貌取人的小丫頭根本不動腦子,直接認定他必定是這些仙長中最厲害的一個!周家家主一定也打不過他!
我若能想辦法請他幫忙……
而且聽身邊這個剛才抱過她的大哥哥說,就是這位“裴小師叔”救了她,有些自卑的丫頭才大膽地望了過去。只不過一瞬間便沉溺在了那燦若星辰的眼中,腦中都像轟鳴一聲,不自知的,就有些出神了。
這丫頭先前還在猶豫要用什麼辦法跟仙長說上話,畢竟她被施了法開不了口。此時湧到嘴邊說不出口的懇求都被泯滅得一乾二淨,只顧呆呆地看著裴乾,表情空白得有些痴傻。
好在她的目光太過迫切,被她注視著的裴乾奇異地接受到了她的腦電波:“童言無忌,孩子說幾句夢話罷了。咱們聽聽也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當做一陣風罷了。周家家主何必如此迫不及待地封住這小丫頭口,難不成這裡面真有什麼隱情?”
周家家主確實做賊心虛,可裴乾的一番話就是把他架在火上烤。他心知此時恐怕不能善了了。
他內心有些惱裴乾的多管閒事。以他金丹期的修為如何看不出來裴乾就是個毫無根基的凡人?一個肉體凡胎,何德何能擁有這麼多寶貴的丹藥,又有元嬰大能護持?無非就是出身矜貴罷了!
周家家主內心嫉妒的火焰燒得他心肝肺都疼。可上界之人,還是雲霄仙門的仙二代,他到底也做不了什麼。
何況還有藍執事這樣的元嬰大能在旁虎視眈眈,他再怎麼嫉妒,再怎麼不願,也只能舔著臉給裴乾低頭哈腰:“這不是怕這丫頭口出汙穢之詞,髒了仙師們的耳朵,衝撞了各位仙師嘛。”
一個翻來覆去就只會罵“騙子”、“壞人”的五歲小丫頭,能說出什麼“汙言穢語”來?如此說辭,不過是在為自己的行為強行解釋。但周家家主再怎麼不願,也只能解開了小丫頭的禁制。
周家家主當然也知道,他那些把戲瞞不過雲霄仙門的人,即便他不解咒,雲霄仙門的藍執事就沒辦法解開這小小的禁言咒嗎?
不過周家家主還是臉色微沉,暗含威脅對小丫頭說道:“楚丫頭莫胡言亂語,若驚擾了仙師,我定然不會再放任你那兄長再胡亂教養你。做兄長不會管教妹子,我定要以周家規矩替他約束你一身惡習。”
小丫頭被他說得腦袋一縮,顯然有些害怕周家家主的話。可想到她已然被放棄的兄長,這丫頭又堅定了目光。
動了動唇,確認自己能重新發聲後,小丫頭撐起身體,從椅子上挪下來。扶著那一排其他座椅的扶手一步步走到裴乾面前。
她跪下身,抬頭看著裴乾,眼裡似含著光芒一般:“仙人哥哥明鑑,我兄長才是這周家最厲害的人!他是單金靈根的劍修,是這周家最強的劍修!”
單金靈根的劍修?雲霄仙門的弟子們微訝,沒想到這小小的平良境,竟然還有單金靈根!
更何況這人是個劍修。金靈根本就適合劍修,金屬性與劍相合,二者相輔相成。金靈根修劍更是如虎添翼。若真是如此,這人即便天資不夠,只要足夠勤奮,也能做出一番成績來。
況且單靈根的修士,只要不是個只會流口水的痴傻之子,再怎麼也是能夠修到元嬰的!
裴乾也做出思慮的神情。雖然這單金靈根放在雲霄仙門中,並不是那麼亮眼。可在這平良境,確實算得上是鳳毛麟角的存在。
“當真有此人?”藍執事也神情不悅。這種單靈根在下界本就難得一見,他若是能夠收回去,少不得要被其他執事另眼相看。甚至若此人能得一番造化,日後他臉上也風光。
這周家家主竟然放著這麼好的苗子不舉薦,弄來一個高不成低不就,眼睛鼻孔朝天看的蠢女人?
不過裴乾倒是也能理解這周家家主為不肯將這弟子舉薦上來。若真如這小丫頭所說,有珠玉在前,誰能看上週琅晨這麼個東西?
即便是他後續再出了“束脩”,請求藍執事同意把他女兒帶上,估計藍執事的全部心神也都會放在這個單靈根的弟子身上,從而忽略自己的親女。
周家家主顯然太過高估自己的女兒,把她如珠似寶地捧著,殊不知即便沒有這楚丫頭惹來這一齣戲,藍執事順利地帶走他的女兒,回到雲霄仙門,也不可能像他想象的那樣,捧著慣著,都一樣是做個外門弟子罷了。
畢竟就憑他女兒這幅樣子,難不成還肖想要做長老的親傳弟子?
周家家主還未開口,周琅晨卻嗤之以鼻。她嬌聲道:“靈根好又如何?每次在我周家內部大比,楚離都敗在我的手上!”
小丫頭被她呵斥得腦袋一縮,但看裴乾溫溫柔柔地對自己笑,又鼓起勇氣瞪她一眼:“誰又敢贏大小姐呢,我兄長那是在藏拙!”
這丫頭其實對什麼單金靈根、三靈根之類的似懂非懂,都是平日聽這些大人閒聊一嘴記住的。她也不知道這周琅晨實際有多厲害。不過在她心裡,她兄長自然是最厲害的!
況且每次比試,他兄長打那些弟子都不費吹灰之力,輸給了周琅晨時也不見狼狽,一看就知未用全力。
裴乾似笑非笑地瞥了周家家主一眼,白皙的手指抵著茶桌,食指與中指輕輕釦了幾下桌面:“丫頭,你說你兄長才該是這被我雲霄仙門收下的弟子,對嗎?”
小丫頭挺了挺那半凹陷的胸膛:“仙人哥哥慧眼識珠!”
裴乾笑了:“讓你兄長來。”
這句話既是對小丫頭說的,也是對周家家主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