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家主再怎麼不願,這畢竟是雲霄仙門來的人,他不想得罪。如此只得認命,讓人將那惹人憎的單金靈根劍修楚離喊來。
好在天道有眼,那楚離在此時身受重傷,恐怕也沒那個命去大宗門。周家家主看著楚楚,表情陰騭,他眼睛微微眯起,眼角處皺起一道深深的褶,看上去非常令人不適,就如他惡毒的內心一樣。
“仙人哥哥,我兄長受傷了,怕是不便前來……”
小丫頭期期艾艾地望著裴乾,斟酌半晌,又不知如何開口。她想告訴仙長們周家家主的惡行,卻不知從何說起。
她只知道兄長以一株靈藥跟周家家主做了交易,卻不知那靈藥是什麼,叫什麼,其實壓根沒有“證據”說掌門與兄長有過約定。
兄長一直教導她做事要有根有據。可此時無憑無據,她若再惹惱了周家家主,兄長沒能被仙師們看上的話,這周家恐怕也容不下他們兄妹二人了。
一時間,這小丫頭的臉上充滿了彷徨。為什麼明明他們沒做過壞事,卻要這樣悽慘,而真正的壞人,卻能拿著兄長以命換來的靈藥逍遙自在!
而此時她的兄長也確實不便。現在的兄長在病中,與往日大不相同,身體虛弱得連她都打不過。若是仙師們見了定然會覺得不配做他們的弟子;可若是推辭,仙師以為她在說謊,覺得她兄長並沒有那麼厲害,不再關心此事該如何是好。
左思右想,小丫頭一咬牙,決定拼一把:“我兄長之前受了傷,求仙人哥哥醫治!他真的是個很厲害的人!我沒有騙你們!”
她殷切地看著裴乾。事到如今,她只能把希望寄託在這個幫助過她的人身上。
之前楚離給她講過一個故事,有一對兄弟家鄉糟了難,哥哥說:我要去投奔我幫助過的人;弟弟說:我要去投奔幫助過我的人。後來哥哥餓死了,弟弟活了。
小丫頭當時不懂,一直為哥哥抱不平,為什麼哥哥幫助過的人不幫他呢?而現在她突然就悟了。她的兄長也幫助過周家很多人。可是此時遭難,卻沒有人願意來幫他!
恍惚間,她聽見裴乾的天籟之音:“那就去看看吧。帶路。”
原來真如哥哥故事裡所說的,你幫過的人不一定對你抱著感恩之心,而慈悲之人卻常懷慈悲之心。不論結果如何,她都感激這位仙人小哥哥此時的慈悲。是他救了她的性命,也是他願意給兄長一次機會。
仙人也許什麼都不缺,但即便如此,她也不要做故事裡那些忘恩負義的人,她當牛做馬也會回報這位小仙師哥哥的!
小丫頭臉上似哭又似笑的正胡思亂想著,又被藍凌抱到了懷裡,這位仙長也不嫌棄她一身髒汙,很是溫和詢問她方向,一群人隨著她的指路逐漸往偏僻處移步。
一個小弟子見一行人遠去,立刻使了輕身術,連忙搶先趕到了楚離的居所。
此時也顧不得嫌惡,來人暴力推開那雜物堆積的房門,低聲喝道:“楚離呢,還不趕快出來迎接仙師!”
楚離正昏昏沉沉地發著燒,突然被一陣噼裡啪啦雜物倒地的重擊聲驚醒。
待那小弟子三言兩語交代好事情後,楚離面色便是一沉。
原本答應周家家主去取那株元魄草,也不過是想為自己搏個前程。他有必須要去上界的理由,這是他唯一的機會。
可那看護靈草的妖獸太過兇猛,楚離與之一交手,便知這東西不好對付,最後拿到元魄草時還是不慎身受重傷。楚離心裡明白後果。
到了此時他何嘗還不清楚周家家主的心底盤算?但他自知修為溢散,根本保不住那株元魄草。
況且他落魄至此,他可不信這其中沒有周家家主的手筆。若不將那株元魄草交出,恐怕都不能換得一陣安寧。
為了楚楚,他不得不,也必須要將這元魄草交出去。以保障二人的生存。
偏偏他這年幼的傻妹子天真懵懂,竟還真將周家家主的謊話記上了心。
楚離如今修為大損,他的丹田之中一直蒙著那奇怪的妖氣,根本無法運功,以致現在與廢物無異。
況且這妖獸也不知是個什麼品種,那妖氣每日每夜在臟腑橫衝直撞,弄得他苦不堪言,以至於他每時每刻其實都在經歷著劇痛。
此時這小弟子叫他來見什麼仙長,自然也是周家家主的授意。不過楚離無法拒絕,也怕給仙師留下不好的印象,只能強撐著身子打理好自己。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我可真是狼狽啊!
楚離整理好情緒,按下心中苦笑,和身體的不適,面上一副冷淡神情,衝那小弟子微微一點頭道:“請帶路。”
見到他這般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倨傲模樣,那小弟子不屑地嗤了一聲,但到底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動什麼手腳,只惡聲惡氣地催促:“快走!莫讓仙師久等了!”
裴乾一行在楚楚的帶領下越走越偏,周圍的景色也變得荒涼起來。周家家主面子上的假笑都要維持不住了。恐怕就連周家家主自己都不知道周家有這麼破爛的地方。
好在到底沒讓他們走到那雜物室一樣的破爛樓處,楚離已在前方路口和一行人相遇。
“兄長!”小丫頭看見自己的兄長,眼睛一亮,掙扎著要從藍凌懷裡下來。
藍凌放開她,見她踉踉蹌蹌踱到楚離身邊,揪著他的衣角,小聲嘀咕之前發生的事情。
裴乾也趁此機會打量來人。這青年不知之前如何,但此時卻像是被病痛折磨得狠了,身形瘦削的如同病弱書生。
他衣冠雖整齊卻有些顯舊,再加上不斷嗆咳的動作與蒼白麵色,根本不像是小丫頭所說的強悍劍修,倒像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夫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