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我聽見魏志強叫我,就知道是張隊長來了。因為我沒想好見了張隊長咋說,所以心裡格外緊張。反正醜媳婦總要見公婆。我硬著頭皮出來,往樓上看,這一看不打緊,只見魏志強朝著我壞笑,嘴咧的老大,朝我左右橫著搖搖手,那是告訴我張隊長沒來。“哎呀,”我長出一口氣。回到號裡,穩了穩神。
這一嚇不打緊,覺得口乾舌燥,拿起暖壺剛要倒水。“林峰!”又是魏志強在惡作劇,我心裡有了譜就不用管他。
“林峰!林峰!”魏志強一直叫,我也懶得理他。這時我監號的門忽然被推開。魏志強下來了:“你咋了?哥叫也不吭聲。快,張隊長來了!”我看著魏志強,覺得這次沒開玩笑。就馬上整理了一下衣服去見張隊長。
“報告!”我來到管教視窗,這時張隊長好像知道我來一樣,正整理我的那幾個發表文章的剪貼本。張隊長看我過來,示意我到視窗前。我趕緊走上前來。張隊長把我的幾個剪貼本給我,笑著說:“林峰,果然有才。這些我看過了。寫的都很好。馬上又到接見日了,家裡來了人把這些本本拿回去。這個都是不小的財富啊。”我拿過本本:“張隊長,我是……”張隊長好像啥都有準備:“是想出工的事吧。我也正琢磨這事呢,就是還沒想好和教育科咋說這事。這樣吧,今天我先給教育科的領導打個招呼,明天我領你和石寶到教育科報到。”我這下這下總算七上八下的心落地了。趕忙嘴上抹蜂蜜:“謝謝張隊長對我的關心。”張隊長也笑笑:“我肚裡有底了,你先去吧。”
到了第二天,老犯人都出了工,不一會張隊長就在監院的門口高喊:“林峰、石寶,出來。跟著我到教育科報到去。”
我心裡十分高興,馬上和石寶出來了。在路上,張隊長眯著眼睛看著我:“林峰,沒想到你文章寫的好,腦子也挺活絡。有兩件事我一直想和你說開。”他說著,看著我:“這兩件事,你能猜到嗎?”他雲裡霧裡,我咋能猜到?我就實話實說:“不知道。”張隊長這時走著和我說著:“第一件事:就是你冒充我關係的事。”他一說,我猛地一驚,心裡也“咯噹”一下。“哈哈,別緊張!”然後張隊長止住笑容,很莊重的說:“其實我們真的有關係。”“有關係?”我心裡說。張隊長這才告訴我:“我們的關係,就是管教和被管教的關係,改造和被改造的關係。”他這麼一說我心裡不再緊張了,心裡說:“原來他再打官腔啊!”心裡正想著。這時張隊長忽然又對我說:“林峰,走著路你腦子還開小差啊。”說的時候,他嘴角留有笑意,好像已經知道我在想什麼。這時他說:“除此之外,我們還真的有一種特別深厚的關係。”他這麼一說,我心裡又是一緊。他這才不緊不慢的說:“這個關係是別人沒有的。”我看著他。“這就是文學給我們搭起的關係。”我這時總算鬆了一口氣。他告訴我:“我也很喜歡文學,也喜歡寫點文章。”他嘆了口氣:“不過寫的多,發表的少。我也向《特殊園丁》、《罰與教》等投寄過散文、詩歌和理論探討文章,不過採用的極少,所以在這點上我還是很看重你的。第二個是你和老犯人鬧事的事,我是知道的,不過沒闖下亂子,我就沒說你。但是到了教育科就正式改造了,你要把時間和腦子動在這上面。不要總和別人結怨。減刑多,回的早才是做重要的。何況教員裡都是些愛鬥心眼的人,別吃了虧。”說話的時候,就快到教學樓了。他告訴我:“我讓你留到十三中隊,主要是要推薦你到監獄報的編輯室,你到那裡最合適,一個寫寫文章、編編稿件,不至於丟了老本行,一個是有利於你發揮特長,也能得些稱號獎勵、說實在的,犯人服刑最根本的一條就是得到稱號,然後減刑,回家。所以這也是我推薦你到教育科的目的。”
說話間,已進了教學樓。教學樓一層往東走到頂頭,張隊長敲響了南邊的那個門。門開了,出來一個精瘦的一個大約50歲的人。這人長臉,肩部稍微有點前傾,看上去是個很和藹的人。他穿的便裝,開啟門他便和張隊長打招呼:“張隊長,你昨天打過電話了。我也正琢磨這兩個人安排哪合適。”張隊長笑笑:“趙科長:這兩個人我是給你帶來了,那個就是我給你打過招呼的林峰,筆桿子確實很不賴的,你看能不能安排的小報編輯室?那個石寶你安排教書就行。”說話的時候,這個被稱為趙科長的過來,到我們兩個人跟前審視了一下;“好了,我知道了,我這就先領他們上去。”張隊長:“林峰,石寶,我把你們留在這了,聽從趙科長的安排。”隨後我們隨同趙科長上了教學樓二樓。上了二樓,趙科長叫那個就是先前嘲諷我的那個帶班的:“龐站義,給你交過來兩個人,先安排他們到文化教員辦公室,隨後我給他們下達具體任務。”那個帶班的隨聲應和,但看我的時候眼睛還是充滿怒氣。
隨後那個人把我們領到緊挨樓道的西邊朝北的那個大辦公室。其實這就是一個教室,只是沒有擺放課桌而已。進來後,朝門的北邊有個桌子,那個桌子是白浪的。他教小學。桌子上有粉筆盒、黑板擦,還有鋼筆之類的。桌子上還有高高的學生交回來的作業本。白浪見了我們打招呼:“哈哈,在中隊一個號,在教學樓我們有成一個辦公室了。”說的時候,他提起桌子邊上的暖壺給我們找了兩個飯盆倒水。在辦公室的西北角和西南角都擺放著這個一張桌子,一個是劉猛的。還有一個在另一個監號住的教員。也是個50多歲的老頭,個子不高,墩墩實實的,看人的時候,總好像眼裡藏著神秘的東西。他看見我和石寶,只是微笑著點了點頭,算是歡迎吧。他們桌子上都有作業本之類的。我和石寶來了沒有桌子和板凳。白浪給我們倒了水後,就出去了,一會手裡拿了兩個板凳:“我到教室給你們取了兩個座,先將就著吧。等給你們分配了任務,就有辦公桌和具體地方了。”他接著說:“這個辦公室裡都是教小學的文化教員。往西邊還有一個教室,那裡是初中教員。在這裡學生一般讀到初中三年級,就算畢業了。”接著他說:“其他的都是教室,三樓就我們這個地方,是技術教研室,那裡有兩個人,一個就是林峰下鋪的那個人,叫吉**,一個就是我們監號的號長修善林。”四樓是劇團的人,也都幾個人一個辦公室。同時還有很大的排練室。你們來了就好,但是以後這裡也得放一個暖壺,一般都是各喝各的水。燒水的就是這個,白浪順手拿過一個上面是塑膠圓蓋,圓蓋外面有通到外面的電線,電線的頭上是個插頭,紅蓋的下面是兩股圓形的鋁製的東西:“這就是專門給暖壺加熱的電解熱水器。”白浪指指辦公室的中間:“冬天我們有個旋風爐子可以取暖。在這沒啥事,可以隨便從二樓往上跑的,串串門,和大家拉達拉達也是可以的,就是不能多下去,因為一樓住辦公的是幹部,撞個對面不好看。”總之,白浪給我們傳授著到了教學樓不成文的一些規矩。
我們就這樣安頓下了。可能剛來心裡過渡緊張,我忽然想起了那次監獄鬧社火的場地上那些花裡胡哨的女人。那些女人哪來的,劇團裡也都是清一色的男人啊?
這個謎團我到現在還沒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