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初,張姐還是個漂亮的單身媽媽。她性格開朗,愛好廣泛,唱歌彈琴、看書吟詩樣樣都喜歡。但在眾多的愛好之中她最愛的還是打麻將,只要有麻將打,哪怕天遠地遠也會趕去。可自從出了那場事故之後,她就再也不敢去偏僻之地打麻將了。
我也是道聽途說她曾經出過一次車禍,但雖然我倆是要好的同事,且事情已過去了近三十年,可張姐還是從來沒有主動提起過這事。有幾次我話趕話問起時,她也是吞吞吐吐不想多說。
這天深夜十二點,我和張姐從麻將館出來。她家與我家同方向,一般散場後都會一起走上一段路。記得那天天下著濛濛小雨,沒走多遠時,可能是被漆黑的夜色和寂靜陰森的環境所觸動,張姐竟然主動提起了當年遭遇的那場車禍。
“你相信世上有鬼的事嗎?”她聲音有些嘶啞地問道。
“相信,我總覺得這個世界沒那麼簡單。”我認真的回答。
“雖然我火焰高不怕鬼,但卻是真的相信世間有鬼。”自從女兒出嫁後,張姐幾乎都是過著獨居的生活,這也造就了她獨立、大膽的個性特徵。在我看來她陽氣旺盛,應該不屬於招鬼體質,所以聽她這麼說心中不免有些吃驚。
“你不是一直好奇我出的那場車禍嗎,今天就給你說說,別害怕哦。”她看了看四周婆娑的樹蔭,壓低聲音問道。其實這時我心裡已非常害怕了,但又不想放棄聽她那故事的機會,所以故作鎮定地說:“嗨,都是過去幾十年的事了,有什麼好怕的。”
“那我真說了哦。出事那天我正好穿了條新買的白紗裙,那裙子穿起大家都說漂亮,可惜血流了一身,裙子也就報廢了。”看來張姐至今還惦記著那條裙子。對於那個時代的女子來說,要買條質地和款式都不錯的裙子可能會花掉半個月的工資,張姐那麼愛美,想必那條裙子也一定不錯。
“對對對,我就是好奇這事。聽說那次是你們機關工會去外地開會,你和馬姐、老王、老莊深夜趕回,在路上莫名其妙就出了車禍。”我趕緊問道。
“是啊,我現在想起還心有餘悸呢。”張姐嘆息道。
“那和鬼有什麼牽連呢?”我側目看著表情凝重的張姐。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閃了一下說:“這可能就是鬼鬧的。”
還沒等我問,她就接著說:“那次我們四人去成都郊區的一個山莊開會。其實對我們而言,與其說是去參會,還不如說是換了個地方繼續打麻將。你知道當時單位還沒搞改革,人浮於事,清閒得很。我們機關工會的人經常以參加會議為名,報個到就躲到會場旁的民宿去打麻將。”
“那時就有民宿了嗎?”我吃驚地問道。她搖了搖頭,“按當時的說法是農家樂,但在現在看來就是民宿。”
“那次開了三天會我們就打了三天麻將。你知道當時開個會呼啦呼啦就能來兩三百人,會場上少幾個人真是不易發現。我們那幾天都是躲在山莊旁的一家叫坡屋頂的民宿裡打麻將的。”說到這兒時,我和張姐都會心一笑,誰還沒經歷過那段渾渾噩噩的日子。張姐繼續說道:“會議結束那天晚上,照例有個會餐,參會人員一般都會喝點酒輕鬆輕鬆,然後等第二天再返回。可那次我因為第二天要陪女兒去學校報到,當天必須趕回去。所以幾個麻友商量,乾脆下午就出去打麻將,晚餐也不參加會餐了,打到天黑就直接回家。”
“你們麻癮也太大了吧。”我忍不住笑出聲來。我知道當時很少有機器麻將,打麻將基本上都是手搓。像民宿那種地方就更是連包間都沒有了,全是在露天壩打手搓麻將。所以打到天黑再走,那是因為實在看不清楚牌了。
“那時人年輕特別貪玩。”張姐笑了笑說。
“那後來呢?”我急切的問。“那天我們的麻將桌擺在一片竹林裡。因為怕遇見其他單位溜出來的人,所以選了個最隱蔽的位置。當時我坐在正北面,馬姐坐在我對面。她偶爾抬頭看我時總會說我背後站著一個人,可當我回頭看時又什麼也沒看見,就以為她是打麻將打暈了頭。”
“這種情況我也出現過,可能就是麻將打久了。”我有些肯定的說。
這時天空忽然飄過一陣極冷的風,把我們驚得縮了下脖子。“但事後想起這事並沒有那麼簡單。”她聲音沙啞繼續說道“那天就連參茶的小二都不願多進竹林深處來,直接扔了把大壺給我們。水完了叫半天也裝著沒聽見,沒辦法我們只有自己去吧檯提水。”
“會不會是他們客人太多忙不過來呢?”
“那破地兒哪有那麼多客人,一下午最多時也就三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