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沒等我說,張姐就快人快語道:“肯定是害怕唄。記得有次小二過來時,馬姐正在說我後面有人,他沒接話,也沒敢抬頭往我這邊看,參完茶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說來也怪,就在有一盤剛剛結束時,大家眼前突然就一片黢黑,桌面上的牌彷彿一下就被一個黑影全部擋住。我當時心裡就很納悶,畢竟天還沒黑盡,我們前面那桌人也還打得噼噼啪啪的。”
“你們就只有收攤了。”我明白那種沒盡興的感覺,忍不住抿嘴淺笑道。
“是啊,那天我手氣很背,輸了不少錢,可確實看不見了,只能掃興起身準備離開。可正在這時,馬姐又驚呼道我身後有人,嚇得我汗毛都豎起來了。但當時以為她是在故意嚇我,所以也沒往心裡去。”她搖了搖頭繼續說“我們就大聲叫著老闆結賬,可那小二就是不走進竹林來,站在外面等著我們。沒辦法,我們就只有出去站著把賬結了。”
“你們上車後馬姐還說你身邊有人嗎?”其實我對張姐身後有人的事還是有些相信的。“沒有、沒有,一路上我們再也沒聊麻將的事了,大家當時都在緊張民宿外的那條路,它實在是又破又暗。你知道當年機關工會就一輛破長安麵包車,我們出門都是開的這輛車。那天這車的右燈有點問題,加上路又多崎嶇不平,所以我們的車開得很慢很慢,但沒想到就這樣還是會出事。”張姐聲音更加低沉嘶啞了。
我沒敢做聲,知道故事的重點就要來了。
“那天是老莊開的車,他拿到駕照才幾個月的時間,並且還從來沒開過夜路。大家雖然說說笑笑的,其實心裡都有些擔心。走著走著,忽然前面出現一個黑影,老莊猛的踩了腳剎車,車就像脫了韁的野馬騰空跳起,然後又重重撞上前面的一棵大樹。”
“你當時坐在哪個位置?”我急切地問。“我盤腿坐在副駕位上。那時的人安全意識又差,我甚至連保險帶都沒栓。他那一腳剎車,我的頭直接就重重撞在了玻璃上,只聽見一聲巨響,我瞬間就失去了知覺。”
“那……”
“當我恢復意識時,只見馬姐正搖著我放聲大哭。據她後來說,我當時的樣子非常嚇人。不但滿臉是血,而且還撇著腿古怪地坐在地下。她以為我死了,所以放聲大哭。”
“荒郊野外的,出血太多也確實很危險。”我感嘆道。在那個年代裡,中國的道路交通及醫療資源都不發達,就算是在成都附近這樣的地區,救護車一時半會兒也不能趕到,所以一旦出血過多,還是風險很大的。
“說實話,雖然當時傷勢很重,但我並沒什麼痛感,反而看著自己白裙子上的鮮血很是心痛,後悔明知要坐車就不該穿這條裙子。”
“嘻,都生命垂危了還惦記著裙子。”我打趣道。張姐笑道:“就是就是,太財迷了。但我真是很喜歡那條裙子,到現在還留著的。可後來想起,又覺得它有些招災,白晃晃的,還坐在前排,看著就不吉利。”
“記得那天我們等了很長時間交警和救護車才到。來了三個醫務人員,他們一下車就問我們為什麼不先說清楚有兩個重傷員。當時我們都非常吃驚,因為現場就我一個人負了重傷。走在前面的醫生往路邊一指,大家赫然發現路邊水溝裡還躺著一個黑影。可能是救護車逆向而來,車燈也很亮,所以看得比較清楚。”張姐忽然打了個寒顫繼續說道:“那幾個醫者根本沒有管我,直接朝水溝那人走去。撈起來就是一通搶救,可還是沒救過來。那人看著就二十出頭的樣子,長得清清秀秀的,真是太可惜了。”
“後來呢?”
“後來我被拉去醫院縫了十幾針,而老莊從此後就再也沒敢摸過車。”
“那死者家屬沒來單位鬧?”
“咋不鬧呢,鬧得可厲害了。但他們也說不清楚孩子為什麼會在那個時間在黑燈瞎火的馬路上走,關鍵是老莊也不覺得自己撞上人了。後來他村上來處理事故的一個小幹部對我們說,那個民宿去不得,經常鬧鬼。我告訴他說,那天就是總有人說我身後有人。他愕然說道:‘那走的人就不該是小青啊?’我這才知道,那年輕人叫小青。”
說著話張姐的家就到了,她倒是到了,可我還得獨自走一段夜路。那夜可是把我給嚇壞了,從此以後,我晚上打麻將再也沒敢超過十一點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