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懸曾經畫過不少死亡，畫過血泊，畫過扭曲的表情，畫過所有恐怖的結局。

葉枝從未想過，這樣一個人，故事會落得如此的結局。

江落楓走到她身邊，什麼也沒說，也蹲下去陪著她。

葉枝渾身顫抖，手指撐著地面，指節按得發白，久久無法站起。

她想問，你為什麼會變成負罪者？

伊人已死，這個問題再也得不到回答了。

“請問，葉局長認識這個人嗎？”專案組警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謹慎和例行公事的疏離。

江落楓抬頭，替她擋下質問：“請給她一點時間。”

警察遲疑了一下，有些為難，他也只是公事公辦。

江落楓輕輕嘆了口氣：“我也認識她，我可以配合你們做筆錄。”

“太好了。”警察長舒一口氣。

“但請先讓葉局長好好休息，她受了很大的刺激。”

“沒問題。”

葉枝再也忍不住，淚水決堤般湧出。

她肩膀微微顫抖，淚水順著臉頰滑落，砸在地上，所有沉積的情緒都沖刷了出去。

那一刻，葉枝才真正意識到，一直以來她究竟有多難過。

她獨自流落到一千年後的世界。

她親手處決了唯一的同胞。

她無力對抗一切不公。

她親眼目睹了好友的死亡。

……

葉枝終於崩潰，不顧形象，在她那群雲裡霧裡的同僚面前，放任自己大聲痛哭。

直到淚哭幹。

葉枝如一具行屍走肉，乘坐飛機返回澳島。

她從胸前的口袋裡，掏出她的七面骰，指腹摩挲稜角。

和花懸不同，她的骰子是紅色的：赤紅如火，赤紅如血。

3號面上，那柄紅色巨劍與骰子的紅色融為一體，鋒刃彷彿被烈焰炙烤。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理解它的意義。

紅色巨劍，象徵著人類七宗罪中的“憤怒”。

這代表著，她進入罪域天階的債務，便是她控制不住的憤怒。

她因何憤怒？

葉枝笑了，笑容充滿自我嘲諷，她想她真是個傻瓜。

她一直以來，都在憤怒。

只不過她懦弱吧，把憤怒當清晨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