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倒是提醒了景太后,她思索了片刻,吩咐道:“讓她進來吧。”
覃嬤嬤笑著福身:“是。”
在主僕倆說話的間隙,錦繡眼睛紅紅的奔出了殿外。她本是想回到自己的居所,平復一下情緒再想對策,可是走到半路,她實在不甘心,便退了回來沿著遊廊朝著永寧宮大門走去。
秦笑笑全神貫注的盯著腳下的小螞蟻,見它拖著比自己不知大了多少倍的食物奮力前行,就忍不住想撿個小棍兒戳掉它的食物,再在它和糧食之間設定一道障礙,看看它有什麼反應。
這時,她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便下意識的抬起頭,就與錦繡那雙嫉恨的眼睛對了個正著。
秦笑笑有些莫名其妙,看了錦繡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繼續盯著地上勤勞的小螞蟻。
這一舉動在錦繡看來,卻是赤裸裸的漠視,秀美的臉頓時氣得通紅,咬牙切齒的說道:“你、你別得意!”
原是隻想看一眼,看看這狐媚子憑什麼迷住了公子,自己又有哪一點比不過。這會兒見到真人的這一刻,她卻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心裡的感受。
她自詡闔宮的宮女,容色自認第二,無人敢稱第一,就是面前這個野丫頭想豔壓自己也難,但是剛剛對上野丫頭輕飄飄的一瞥,她竟是無端生出一股不如人的自卑。
這讓她如何能接受!
秦笑笑皺了皺眉,剛要開口安公公就先一步向錦繡躬了躬身,笑眯眯的問道:“錦繡姑娘,可是太后娘娘得空要宣見秦姑娘,命你來接秦姑娘入內?”
錦繡臉都綠了,咬牙切齒的說道:“沒有,太后娘娘沒空,好好等著吧!”
一個鄉野村姑,哪來的臉讓她親自出來接?姓安的狗東西也是可笑,明明是聖上跟前伺候的,竟然狗腿到連這種人也要巴結,難道真以為這個野丫頭嫁進護國公主府的命?
“既然太后娘娘沒空,不知錦繡姑娘有何賜教?”安公公像是沒有看出錦繡眼底的鄙夷,依然笑的跟彌勒佛似的。
這話把錦繡問住了,瞪著安公公惡聲惡氣道:“沒你的事,少多嘴!”
安公公搖了搖頭,上前一步將秦笑笑擋得嚴嚴實實:“那可不行,聖上命咱家請來秦姑娘,咱家不得全須全尾的把秦姑娘送到太后娘娘跟前?否則少了一根毫毛,咱家可不好向聖上交差呢呢!錦繡姑娘也是伺候主子的,想必能理解咱家的難處。”
要說前面那些話還算客氣,那麼這番話就是明明白白的提醒錦繡,你我都是伺候主子的奴才,誰也不比誰高貴,你別想在我跟前充大,做出傷害秦姑娘的事。
“你!”錦繡肺都要氣炸了,死死地瞪著安公公,卻到底顧忌他是元和帝跟前伺候的人,自己又剛剛失去景太后的寵信,不敢繼續在永寧宮門前與他起衝突,怕被多事之人傳到景太后耳中。
繼續待下去也討不到便宜,錦繡瞪了安公公一眼,又不甘心的剜了剜秦笑笑,轉身快步離開了。
從看著他們二人你來我往到錦繡漸漸落入下風,及至落荒而逃不多短短片刻,秦笑笑已經確定錦繡對自己抱有敵意。只是她們二人從無交集,想不通錦繡的敵意從何而來。
許是看出了她的困惑,安公公笑道:“不是什麼緊要之人,笑笑姑娘不必困擾。”
秦笑笑自踏入宮門就把謹言慎行四個字放在了心上,見他無意多說,她便沒有多問,只是道謝:“多謝公公替我周旋。”
“笑笑姑娘客氣了,這是咱家分內之事。”安公公躬了躬身沒有受這份謝,待要再說點什麼,眼角瞥見一個小宮女走了過來,便止住了話頭使了個眼色。
秦笑笑明瞭,應該是太后娘娘“得空”,要召見她了。
果然小宮女福了福身,對秦笑笑說道:“太后娘娘召見,請姑娘隨奴婢來。”
秦笑笑很感激安公公的提點,朝他福了福身方隨小宮女入了大門,朝著景太后所在的正殿行去。
安公公看著她的背影消失不見了,才稍稍鬆了口氣,轉身離開了永寧宮。
永寧宮不算很大,秦笑笑很快就到了正殿門口,等候裡面的再次通傳。這一次她沒有久等,守門的宮女不一會兒就出來了,躬身請她入殿。
殿裡靜寂無聲,秦笑笑甫一入內,就察覺到兩道銳利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她步履平穩的走到殿中央,朝著主位上的景太后跪拜道:“民女拜見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萬福金安。”
來京的路上,安公公就趁休息之餘將宮廷禮儀粗略的教了幾遍。她記得快學的也快,雖然動作不如世家貴女那般優雅,好歹行雲流水挑不出錯來。
見她舉止從容,不見一絲小家子氣,聲兒也清亮乾脆,景太后的臉色緩和了些,語氣還是透著一股威嚴:“抬起頭來,讓哀家看看。”
秦笑笑緩緩抬起頭,目光看到了景太后的下巴就沒再往上抬了,卻是被那白皙沒有一絲贅肉的下頜吸引住了,忍不住想要怎麼保養才能在古稀之年達到這種效果。
景太后不知道她的腦瓜子在想什麼,看到這張不過巴掌大、尚且透著幾分稚氣可愛的小圓臉兒,與她想象中妖妖媚媚的模樣截然不同,不禁有些錯愕,心頭所想脫口而出:“你幾歲了?”
秦笑笑也愣了一下,隨即恭敬有加的說道:“回太后娘娘的話,民女快十六了。”
險些以為自家外孫不正常、喜歡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的景太后鬆了口氣,語氣沒那麼嚴肅了:“起來吧。”
原以為要跪很久的秦笑笑也鬆了口氣,聲音變得歡快了幾分:“民女多謝太后娘娘!”
起身罷,她雙手疊加於腰腹規規矩矩的站在那兒,靜候景太后的刁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