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帶著無上榮光回來的,就在王昀霽出發的那日,宮裡面就帶著一封聖旨去了她那裡。
帶著大臨皇帝給予他和她的榮光,可她不想要這些,她不覺得和他待在距離邊境不遠的地方待著有什麼不好,因為有他在,她也不覺得每年只能回十日家鄉有多麼短促,因為有他在。
可這份榮光卻讓她見不到他,那麼這還有什麼意思。只要西北事了,就給她一個誥命。他孃的,一品誥命是個屁的封號。她不在乎,她只在乎他。甚至如果不是他喜歡孩子,她怎麼可能生。
她還是把那句話說了出來,說:“你這個晚上打呼嚕磨牙的吹牛鬼。”一個鬼字,她幾乎欲泣
。她害怕了,現在她不是那個叱吒江湖的俠客女子,現在的她只是一個人的妻子和兩個孩子的娘。
長安近些日子還是很安靜,晚上的夜市也不是很熱鬧,因為近些日子有傳聞說北邊的邊境不是很太平,怕有些邊關外的人會潛入長安城內,甚至長安還對內部進行了大清洗。
在外人的眼中,這是戰前的必要舉措。可是在西北部族的探子眼中,這就是大臨對西北侯他們的庇佑。
靖天司內,一群人在那裡圍著一張地圖討論不休。他們大多數是靖天司從國境之內找來的老將,還有一部分是西北軍中退下來的老人。
加起來有三十人之數,已是深夜,可他們卻是未有半分睏意。一個陪在旁邊的年輕官員,看著這些大多年過花甲的老人,還是忍不住說道:“諸位大人還是休息一下吧,現在是夜裡,還是深秋,您們的身體不要太過勞累啊,免得生病。”
被他一擾,眾人的思緒都被打斷了,他們都望向那個官員,想指責,卻說不出什麼。
過了一會兒,年近八十歲的林老將軍說道:“我們早已過了曾經那個能上戰場打仗的年歲,而且現在又不需要我們領兵打仗。我們這些老傢伙有如此能夠盡一些力的機會,為什麼要休息?他王昀霽敢慨然赴死,我們這些老傢伙陪他一起奮戰又如何?我們都有一個目標,要我大臨屹立中原。煌煌大臨,慨然前行。煌煌大臨,眾志如城。煌煌大臨,萬世猶勝。”
他說話的聲音很小,因為他們現在處在保密的時候,但他的的語氣卻十分堅定,甚至透露出一股赴死的慷慨的意志。
他說完後,眾人無言,全都默默地站在那裡,他們不知道如何發洩這一刻內心中的那種悲憤。
那些老人還好說,大多隻是低頭不語,而來自西北邊軍的年輕人則是無言望向西北方向,而靖天司內的年輕的官員們則是鼻頭一緊,他們是覺得他們這樣很苦,可這相對於那些在邊關的那些人又如何呢?恨不如班超,恨未能提槍上馬。
他們突然間也想見識一下西北的風采了。
這一夜註定平凡,如過去的每一個夜晚。可這個夜也將不平凡,因為多年後當人們在談起那首大臨戰歌時,都會談到那句煌煌大臨,那是一個叫林若傑的老人在某次大戰之前的一個夜裡說的。
他們都會記得那個年少時頗具才名,卻毅然決然投身於沙場的人,記得那人雖壯士暮年卻依舊雄心未已,記得那人的煌煌大臨。
他們緩過神來後又開始重新推敲起那張地圖上的事務,這裡每隔一個時辰都會向北邊派出一名信使,以五百里加急的速度向著北邊派送這推算出他們所計劃出的路線以及在地圖並沒有標記出的綠洲和秘密的物資儲存地,他們選了幾條路,將一些大軍派往那裡,不多,不過二十餘萬精兵而已。也不過花費了三百萬兩。
所以即使是如此大戰,但戶部尚書韓柏寂還是看兵部的人苦大仇深。
畢竟那可是三百萬兩白銀哪,近一成的歲收,能多做多少事啊。就為了打個仗。
他當然也覺得王昀霽這麼做是為了大臨的國祚而著想,可是這樣的事是他必須要做的,他是戶部尚書,是整個朝堂上最應該清醒的一個部分,如果連他都不清醒,那麼會很危險,所以他必須為他們潑冷水,必須給他每個人都很興奮的時候給予他們最冷靜的判定。
大臨朝堂很大,因為這個國家很大,他們沒有一個人是多餘的,所以他們每個人都必須做每個人都要做的事。
王昀霽來到城頭,望向那輪月,嘆了口氣。
西北初冬的夜裡很冷,城外遠處的營地中生起了火,升起了煙。
隨即鎮嶽城城頭也升起了狼煙,他們早早知道這裡已有了伏兵,可他們卻一直裝作不知道。一張大幕拉起,一場大戲開始了。雖說對面也是這幕戲的戲子之一。但他們可不知道這幕戲的摺子。所以大臨為他們起了一幕大戲,投入三百萬兩,還有數十萬人。這幕戲有一個名字:請君入甕。
拓跋捷轍穿好鎧甲,喝了口熱酒。便騎上那匹跟了自己近五年的老馬,率這十萬前軍向鎮嶽城進發。
他想了一個時辰,還是決定就在今夜攻城。
他上馬之時,風起北地,向他們而來。
遇此風者,可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