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賢慶門前,杜薄並沒有在那裡等著一起下職,而是先行回去了,今天是他為羅衣準備的賞花宴的日子,估計現在宅邸上已經忙開了。
“公子,我們回府上換了常服就去杜大夫那裡吧。”宋端淡淡道。
韓來頷首,斜睨著宋端眼底的烏青,說道:“端午,你今天就別去了,在府裡好好睡一覺吧,杜薄那邊我跟他說。”
宋端搖搖頭:“杜大夫在朝中一向是好人緣,今日宴會怕是來了不少人,公子一人過去我不放心,不過是幾個時辰,我還撐得住。”
“你不是說,要讓我學會自理自處嗎?”那人冷冷道。
宋端沒想到韓來突然這樣說,居然是拿自己堵了自己的嘴,沉默片刻,剛想抬頭回答,忽見韓來眼底一閃促狹,意識到自己被他戲弄了。
“公子還是上轎吧。”
宋端催促。
轎廂裡,韓來回憶起昨天傍晚在膳堂說的話,那一聲姐姐算是拋棄了自己從小到大所有的尊嚴,側過臉去,硬著頭皮再次提了起來。
“昨天的事情,我是認真的。”他說。
宋端想起那聲姐姐忍不住打了個寒噤,然後選擇正面回答了韓來的問題:“下臣知道公子愛才心切,不願意讓下臣致仕,但以婚嫁為藉口,實在是兒戲了些。”
聽到這話,韓來回頭,臉上有著些許疑惑:“為何這麼說,婚嫁這麼重要的事如何兒戲,還是說你覺得我是一個戲謔隨便之人?”
宋端垂眸,先不說別的,她心裡也清楚韓來的脾氣,自從十五歲來到靖安跟在他身邊做事,這人就從來沒有開過玩笑,向來言出必行。
但自己畢竟死過一次了,夷族砍頭可不是一句婚嫁兒戲能比得了的。
不過話說回來,今生今世,那枚狐狸玉佩居然被師父取走了,是不是意味著三個月之後自己的遺孤身份並不會暴露。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致仕的事或許不必太著急。
她兢兢業業任勞任怨的侍奉了韓來九年,沒有男女之情,也得有點兒主僕之情,老將軍的遺託猶然在耳,如今韓來因由不捨不願放手,她也有些放心不下。
見她不說話,韓來往前探了探身子,潤白的臉頰猛地湊過來,宋端一愣,隨後才拱手說道:“公子身份貴重,又是遊蘭獻王后裔,才高八斗位極人臣,下臣區區鄉野出身,連自己親孃是誰都不知道,如何配得上公子,做公子的正妻呢。”
她說的話句句推諉,也句句溢美,韓來倒是受用,上頭間飄然來了一句:“做不了正妻做妾室也……”
“下臣寧可嫁與村夫做髮妻,也不願在高門顯貴裡做妾。”宋端薄慍。
韓來瞬間冷靜下頭,意識到自己惹宋端不高興了,這闔天下的女子,誰不願意做心愛之人的妻子,誰又願意低人一等呢。
“做正室你不敢,妾室又不願,你……”韓來有些拿捏不住女子的心思,腦袋裡面回憶著杜薄教的那些歪門邪道,咬咬牙,到底是沒做出來。
杜薄的臉皮怎麼這麼厚。
“公子正妻的位置很重要。”宋端道,“不可草率決定。”
很重要,這三個字看起來很平常,但韓來知道宋端的深意,以自己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這個正室的位置是一定要拿來聯姻的,八成要被聖人賜婚。
難道身份越高,越不能自己選擇妻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