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刁宅的書房裡,刁明誠正在擺弄著新的硯臺,回頭問著洗筆的丫頭:“夫人怎麼還沒有回來,這都幾時了?陳郡公家的那個妹子也是個沒伸張的,兩個老婦成日子在外面喝什麼酒,這要是傳出去,我在同僚面前可還抬得起頭?”
丫頭噗嗤一笑,刁明誠發問,那人俏皮的答道:“老爺嘴上這麼說,還不是讓後廚準備了醒酒湯,可見老爺是刀子嘴豆腐心。”
刁明誠被揭穿也不惱,反倒是嘿嘿一笑,出了書房往北院走,正巧瞧見月門處有一人晃晃悠悠的走進來。
“有信!”
那人歡喜的叫著他的表字。
刁明誠心驚肉跳,趕緊小跑過去扶住張氏。
“夫人你總算是回來了,這夜深天寒的,可叫我擔心死了。”
果然如丫頭所言,瞧見張氏,刁明誠什麼怨言都沒有了,滿心都是擔憂。
張氏年過三十,風流欲存,兩人十年前剛剛成親,卻因為刁明誠進京讀書而獨自留在了寶封,兩年前才遷居過來。
妻子在寶封守了八年的活寡,如今團聚了,刁明誠十分珍惜眼下的時光,事無大小無有不應的,扶著她回去臥房躺下,任勞任怨的幫她換衣服。
但正如宋端所言,張氏的酒量果然奇好,便是身形有些搖晃,頭腦依舊很清醒自持,她叫刁明誠不要忙活了,在床榻邊坐下。
“有信,你猜我今日去見誰了?”張氏笑道。
刁明誠叫人取來醒酒湯,想要餵給她:“還能有誰,不就是陳郡公的妹子嗎。”
“不是。”
張氏推開面前的碗,神秘兮兮的說道:“我今天見到宋端了。”
刁明誠一愣,將手裡的碗放到一邊,謹慎道:“你今天怎麼會去見她?”
“宋端怎麼了,這堂堂的宋女史能跟我推杯換盞,是多少人求不來的福氣。”
“哎,夫人你糊塗啊,尤氏夫人的事你也不是不知道,這眼下多危險啊,怎麼敢和站在風口浪尖的人打交道,下次還是不要了,避嫌才是要緊。”
“避嫌?”
張氏說道:“你知道宋端今日找我是想做什麼嗎?三殿下為了保全尤氏夫人,想要讓曾經得授於唐院首的人聯名上奏,替唐院首和尤氏求情,讓聖人網開一面。”
此話一出,倒是讓刁明誠驚了一驚,思忖著躺了下來,張氏也順勢趴在了他的臂彎中,說道:“聽說文昌省的辛利已經同意了,那署好名字的帛書都交給韓來了。”
“辛利啊。”
既然曾經同是唐恆的門生,刁明誠自然知道辛利,那是個見利忘義的主,當年還在四門館讀書的時候,就成日想要拜在川王門下做文客,只不過他官職不大,也沒有投誠的門路,這些年在文昌省做官也算是消停。
如今天好的機會擺在眼前,辛利必定往上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