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末。吃生魚片必須要蘸,是辣的。”
方自歸一聽是辣的,比較高興,在上海難得能夠吃到辣,於是擠了很多在醬油裡。
莞爾警告方自歸:“你的芥末太多了。”
“你忘了我是哪裡人?I&n&n Sichuan。”
方自歸很自信,夾了片三文魚,學莞爾的樣子,在芥末醬油裡蘸蘸好,往嘴裡一放……方自歸突然臉色大變,“噗”的一聲,生魚片奪框而出,噴在捂嘴的手上。然後,眼淚也奪眶而出,順著臉頰留下來。
原來開洋葷的代價是出洋相。方自歸在重慶吃傷心涼粉從來沒哭過,想不到在上海吃日本料理給吃哭了。
莞爾把筷子丟在桌子上,捂著肚子笑。方自歸一邊哈氣,一邊往嘴裡灌茶水。方自歸印象裡,只有紅通通的東西才辣,那想到綠色的芥末看起來很溫柔,效果卻這麼勁爆。
莞爾笑道:“告訴你辣,現在好了。”
方自歸把眼鏡摘下來,用餐巾紙擦眼淚,“不僅辣,而且味道很怪。”
壽司上來了,方自歸心有餘悸,前前後後把這盤壽司打量了一番,問:“這有沒有什麼機關?”
“這就是飯糰,哪有什麼機關?”
方自歸重新調了一盤醬油,少放芥末,韜光養晦,接下來就比較順利了。
“祝你生日快樂!”莞爾以茶當酒,舉起了杯。
“謝謝!”方自歸也舉起茶杯。
“二十歲了,有沒有什麼心願啊?”
“有一個。”
“是什麼?”
“有情人終成眷屬。”
莞爾一笑。
吃完飯,莞爾要走路回家,說一是可以逛逛煥然一新的淮海路,二是要給方自歸買副眼鏡做生日禮物。
莞爾挽著方自歸的胳膊在淮海路上漫步,問:“淮海路漂不漂亮?”
方自歸誠懇地說:“漂亮。像你一樣漂亮。”
淮海路也是最近一下子漂亮起來的。為配合上海首條地鐵的建設,整條淮海中路封路一年。當淮海中路重新恢復交通時,已經煥然一新。馬路和人行道是重新鋪裝的,路兩邊的店鋪也重新裝修過。花崗岩、大理石、漢白玉、泛光照明燈等等裝飾材料,把新淮海路裝扮得高貴典雅。
“淮海路才是真正的上海。”莞爾說。
“南京路呢,算不算真正的上海?”方自歸問。
“算是算,但南京路沒有淮海路有品味。南京路鬧哄哄的,外地人太多,本地人不大逛的。”
路過一個女性內衣店,方自歸往櫥窗裡一瞟,只見一個胸罩的價格標籤上,赫然印著“348元”。方自歸被貧窮限制了想象力,只覺得這胸罩,真是貴得難能可貴,不禁感嘆:“我滴媽,一個胸罩三百多!”
莞爾道:“這是名牌,不一樣的。”
“不就是兩片布嘛。能有什麼不一樣?”
“你戴過胸罩嗎?沒戴過沒有發言權。”
雖然沒戴過胸罩,但方自歸透過聯想,想到眼鏡只是兩片玻璃,和胸罩在結構上有異曲同工之妙,不禁產生了恐慌。
“太貴了,咱們換條街吧。”方自歸道。
“不嘛。別的街有什麼好逛的?”莞爾道。
方自歸無奈,逛到一家眼鏡店,莞爾就挽著方自歸的胳膊,把方自歸拖了進去。
經過與店員的一番交涉,莞爾決定完全逆轉方自歸那副黑框鏡架的風格,選了副無框鏡架。方自歸膽戰心驚問了價格,沒有同意,最後選了副更便宜的半框鏡架。看來,方自歸這個暑假裡《中庸》沒有白看,他既不要無框,也不要全框,而是選擇中庸的半框,跟中國人既不那麼白,也不那麼黑的中庸膚色,比較般配。
“帥多了。”方自歸戴上新鏡架,莞爾評價道。
在夜幕下的淮海路,方自歸充分體驗到了愛情、幸福、中庸,還有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