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坐在一旁的李氏,此刻也不似平日裡那麼多話,夫妻兩難得的保持著沉默。
約莫過了半柱香的時間,李氏終是忍不住了,看了一眼身旁正襟危坐的丈夫,輕聲問道:“你就沒什麼想說的?”
好歹夫妻這麼多年,從踏出沈箐箐房門的那一刻,兩人便都從對方眼裡看出了狐疑。
沈大爺聽到自家夫人開口,便也不藏著掖著,直言道:“許是遭了一頓打,突然懂事了也說不準。”
李氏沉思片刻,小聲呢喃:“若真是這樣,倒是一遭好事,怕就怕……”
後面的話她沒說,但夫妻二人皆是心知肚明,相互看了一眼,一路無話。
……
是夜,秋風蕭瑟。
剛入了秋的深夜有些涼,月落枝頭,撒下點點斑駁。
沈箐箐白日的時候睡的有些多,眼下竟毫無睡意,此刻的她平坦的躺在床上,雙手規矩的擺在腹部,睜著一雙眸子直勾勾的盯著床頂。
時間一點點流逝,直到月落西斜,巷口的打更師傅都已經來回走了兩趟。
沈箐箐的房門外才終於開始響起細微動靜,沈箐箐扯了扯嘴角,眼裡劃過一絲瞭然,隨即緩緩將睜了一晚上的眼睛閉上。
窸窸窣窣的聲音不斷從門口傳來,僅幾下便沒了聲響,隨後細微的一聲開門聲,與之而來的是穩健小心的腳步。
沈箐箐保持呼吸平穩,一動也不動,來人先是站在她床邊看了她一會,見她當真是睡死過後才開始動作。
許是常年練武的原因,來人手指粗糙的很,指腹厚厚的一層繭,沈箐箐清楚的感覺到他的手在自己臉上游走,尤其是耳後和脖頸間。
就這麼來來回回摸了好幾遍,似是終於確定了什麼之後,此人才悄然停手,而且收回手的同時,還不忘幫沈箐箐將被子蓋好。
一夜無夢。
估摸著是昨晚熬了個夜,所以沈箐箐今早起床起的格外艱難。
眼看著小姐迷迷糊糊且無比艱難的從床上爬起,琉璃忍不住開口道:“要不小姐還是再睡會吧?”
沈箐箐聞言勉強睜開眼,無力的擺擺手:“不了,一會吃完早飯我要起來走走。”若是再不起來走走的話,恐怕這幅身子就要徹底躺廢了!
別的不說,光說這回一頓手下留了情的家法都能輕而易舉的要了原主的命,可見這幅身子骨是多麼的脆弱不堪!
本是將門之後,卻宛若菟絲,沈箐箐對此實在是不敢恭維。
見小姐依舊堅持,琉璃也就不再多說什麼,照常服侍著沈箐箐穿衣洗漱,一整套下來,沈箐箐才總算是徹底醒了覺。
坐在梳妝檯前,撐肘瞧著銅鏡中那張與自己原身毫無差別的臉,沈箐箐再次感嘆世界之奇妙!
“小姐自從遭了打,一連好幾天都躺著動彈不得,眼下好不容易青紫逐漸消散,可臉色瞧著竟比先前還白些,一會出門可要擦點胭脂?”琉璃林手腳麻利的很,一會的功夫便給沈箐箐梳了個雙平髻。
這是少女未出閣的髮髻,左右兩側各取一縷頭髮梳成辮固定於腦後,以髮帶收尾,簡單清爽,沈箐箐掃了一眼,倒也還滿意。
想到剛才琉璃說自己臉色蒼白,沈箐箐便抬眼看向銅鏡,妄想從裡面看出點什麼,只可惜,上面除了迷糊一片,其餘是一點沒看清。
微嘆了口氣,沈箐箐放棄:“不用了,就這般素著吧,再說,我也就在院子裡走走,也不出去。”
琉璃聞言點點頭,拉開匣子找了根脆嫩髮簪輕輕給沈箐箐別上,其他的倒是什麼都沒帶。
吃完早飯,又被琉璃拉著上完藥,沈箐箐終於是在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三日踏出了房門。
雖是入了秋,但白日裡依舊還殘留著夏日炎炎的悶熱,倘若不是時不時一陣秋風吹過,恐怕眾人都要被這烈日欺瞞了去。
沈箐箐原本只想在院子裡走走,可走了幾圈後便忍不住朝院外走去。
穿過迴廊,行過花園,沈箐箐走了好大一圈才終於在花園內的一座涼亭歇了腳,抬手擦了把頭上的虛汗,她有些氣喘的說不出話。
原主記憶中的宅子很大,且十分漂亮,沈箐箐只是繞著自己的院子走了小部分,便已經累的氣喘吁吁,倒不是這段路有多長,而是原主的身子實在是太差了!
身子差沈箐箐一開始就是知道的,只是她沒想到竟能差成這副鬼樣子!
累的不行,沈箐箐便不打算繼續走了,這涼亭恰好坐落在花園內,坐在這歇歇腳看看半凋謝的花倒也不錯。
一旁的琉璃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一會說說這個,一會介紹那個,沈箐箐聽的津津有味,偶爾搭上幾句,兩人倒也和諧,直到李氏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