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宸聽著,眉心緊緊蹙緊了,“你作什麼答應?你不想去可以不去。”
沈南寶佯佯一嘆,嘆出一股無可奈何的況味,“我能怎麼辦呢?我要出去,大哥哥不許,我要人給我捎點口信,大哥哥也不許,這昭姐姐來找我要我出去,我還能待著不動彈的?”
蕭逸宸道:“這怎麼能一樣呢?”
沈南寶不說話,又是用那一雙似笑非笑的眼望住他。
寂寂的、無聲的,在這拖長的一剎那裡,只聽得更漏在那裡一滴、一滴……遲遲的響著。
最後到底是蕭逸宸先服了軟,“別去。昨兒的事還沒把你鬧得不陳展麼?”
沈南寶一窒,被衾下的手慢慢攏住了,“大哥哥這話說得,昨兒那事?昨兒什麼事?她給我試臂釧的事麼?”
她說著,兀自自的笑了,“大哥哥不是說了麼?昭姐姐是好心,她既是好心,那我有什麼好不陳展的?”
她說話句句帶刺,刺進他心裡,魚鰾紮了眼兒似的,什麼怒氣啊咻咻的都沒了,他只管頹然坐在杌子上,撫著膝道:“我什麼時候說了她好心,我說的是你好心。”
沈南寶怔了怔,就是這個當口,蕭逸宸瞟來一眼,“你和她,孰輕孰重,我不知道掂量麼?”
這話叫沈南寶肚裡打起了仗,直想起季管事昨兒的那些話,腦子抽抽的就道:“可不,孰輕孰重,大哥哥也不至於為了個還有一二年光景就嫁人的我爭那個鋒,落了人鄭二姑娘的面子。”
蕭逸宸有些懵,“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的?”
他停了一停,恍然大悟式的哦了聲,然後又把眉頭擰緊了,“我沒說你,我說的她,她及了笄,不正是要現今一二年光景嫁人麼。”
這話篤定了她昨兒所有的想法,也叫她更加領悟陳方彥的那些話。
就是方官的那句,旁人都可以說她,唯她不能的話,她都明白了。
或者說,她那些猜測都篤定了!
他而今這般低聲下氣,為的不止是報仇,更為了護她的周全。
想到這裡,心頭一陣滾燙,下半張臉也跟含了沸水般劇烈的發顫,她翕了翕口,忍不住的想說些什麼,可以縫補縫補這幾日他們之間的缺兒。
可——說了之後呢。
他現在到底還同那個鄭書昭勾纏。
他雖是一心為著她,但也著實給了她氣兒受。
那她憑什麼要這麼主動,這麼跌份兒,這麼叫他樂?
沈南寶闔下眼,濃長睫在臉上蓋上陰仄仄的影兒,“怪道我,拉著大哥哥您說這些……我曉得了,我日後不會會錯意了。只是昭姐姐叫我出去,我既已經答應了,就不能不去。”
就這樣?
蕭逸宸杵在地心看她,企圖看出什麼蹊蹺。
可是那一雙深垂的眸、那敞亮的下巴頦兒,都只有無情無緒的平和。
一個人要是在乎,怎麼可能表現得死水一般的了無波瀾!
蕭逸宸扶住額,手落下的影兒罩在眼底,有一種渺無人煙的荒漠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