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倒像她是那種工於心計的人兒了。
沈南寶乜了他眼,“我這也是仗你的勢,你不在,你瞧我敢同帝姬大聲說話麼。”
她兩次進宮,他都從手下那裡聽過了,雖都是一句話意賅的帶過,但其中的艱險還是不難咂摸出的。
蕭逸宸悻悻然摸了摸鼻子,打掃喉嚨似的嗽一聲,“所幸現下回來了,任你怎麼硬仗腰子說話都行。”
想起什麼似的,他停了一停,長長‘哦’了聲,“方官也回來了,這幾日她不在,你身邊少了人手,應當有些不自適罷。”
沈南寶道:“我又不是那種缺胳膊斷腿,事事都要人把東西遞跟前的主兒。不過我許久沒見著方官了,倒的確很想念她。”
蕭逸宸酸酸地哼了聲,“這話你倒說得順溜,方才我問你,你想我沒,你支支吾吾個半晌都不響的。”
人的臉皮都是被慣出來的,她方在轎子裡就不該遂了他,這下叫他那得意勁,一步一步竄天猴似的蹦躂老高。
沈南寶正要滅他點威風呢,闔著的門陡然響了,‘嗚嗚’的。
沈南寶登時就聽出來是寶寶拿爪子刨門又叫喚的聲兒,她忙忙踱過去開了門。
巴掌大的一隻,看到沈南寶,頂尖帶點白的小尾巴費老鼻子勁兒的搖,搖著不覺得夠,便陡然一躍,躍了進來,直朝沈南寶這壁兒奔。
但它腿短,那墁磚又剛打了蠟,一躥進來,便滑了好幾次跤,那肉屁股因而甩得愈發的圓潤了。
沈南寶擔心它又磕著那兒了,又傷著了,便一把抱起了它。
寶寶那溼嚌嚌、冰冷的黑鼻尖,就這麼湊到沈南寶臉上來,嗅嗅的不停。
沈南寶不免嗔它,“寶寶。”
蕭逸宸卻凜了眉,滿眼的嫌棄,“髒死了!”
沈南寶替寶寶抱屈,“哪裡髒了,每日都拿了巾櫛給它擦小腳腳的,就是身子也隔日擦一次。”
瞧她滿臉高興的!
她看見他都沒這麼高興!
他是連一隻猧兒都不如麼!
蕭逸宸想不周章,語氣愈發冷冽了,“那也髒,咱們一日至少要沐浴一次呢!”
沈南寶嗤他,“誰把自己跟狗比呢!”
蕭逸宸被她回了個倒噎氣,又發覺懟不回去,乾脆耍起了橫,“我不管,它就是髒,你快把它放下,省得把你身上都弄髒了。”
沈南寶覺得他這樣好笑,卻把寶寶摟緊了,“我不放,我鎮日都抱著它,要髒早就髒了,你要是嫌棄,儘管離遠點,省得髒到了你。”
這下是沒可奈何了,總不能真離遠了去。
蕭逸宸卻也不響嘴的,步子挪了挪,直把肩比著沈南寶的肩,道:“我是泥裡拌出來的人物,我哪裡怕這些髒的,你再髒我都不會嫌棄你的。”
說著,嘴不忘一咧,齜出點牙,顯示自己的豪爽。
沈南寶轉過頭,他那點銀牙便在天光裡亮了一亮,襯得那本來美得有些肅殺之氣的臉龐多了些憨態。
直叫沈南寶看得心頭歡喜,卻不想放過他,哦了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一把將寶寶塞進了他懷裡。
“你既然不怕髒,便抱一抱它吧。”
“你怎麼!”
蕭逸宸手忙腳亂,怕寶寶跌下去,兩隻手死死摟緊了它,“嚇我一跳!我要反應不及,沒摟住它,你這費老鼻子勁兒救回來的寶寶就這麼沒了!”
沈南寶不以為然,“你是堂堂殿帥呢,這點身手都沒有麼!”
蕭逸宸窒了口,終於又有了初見她時那種複雜的感受,頂漂亮的一小人兒,卻是帶刺的,一句一句都扎人!
不過,當初尚得有底氣哂然一句,而今,也只有聽的份兒,甚至還得洗乾淨耳朵聽。
蕭逸宸雖然並不以為恥,但為了給自己找回點場子,便把視線轉向了寶寶,那黑黢黢,圓溜溜的眼,溼漉漉的黑鼻子,他忍不住笑,“倒是可愛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