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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回門

靈牌歸置東邊單獨闢出來的一間靈堂,不算很輝煌的擺設,但勝在清幽,跨進門檻,奉上香燭,筆直如弦的白煙,一蓬蓬浮上眼,像蒸騰的熱氣瞬間洇溼了蕭逸宸的眼。

他領著沈南寶跪到蒲團上,正經地磕了三個響頭,“爹爹,母親,兒帶著新媳來拜見你們了。”

其實要說的話很多罷。

可是正正是要說的話很多,才一時不曉得該從哪裡開口,就像茫茫沒有一點腳印的雪地,躊躇地不曉得從哪裡下腳一般,生怕起頭起差了。

沈南寶便磕了三響頭,漾笑的嘴角率先盪出了甜糯的嗓音,“爹爹,母親,您們全且放心,有我在,按定了坐盤星,定定把家裡掙得十分氣象,至於公爺,我將送暖俞寒,逢其所喜,避其所諱,以情度情,只有愁他腰肥體膘,斷沒有叫二老您在天之靈擔憂的份兒。”

雖說先前才狠狠灌了蕭逸宸幾盞醒酒湯,到現在蕭逸宸都覺得肚兒水兒響叮噹,但不妨礙他聽到這話時心頭暖融,只又朝那靈牌看去,把眼笑沒了縫兒。

“母親且放心,你從前叮囑我的話,現在我也銘記在心,必不會負了她,只要她做人人羨慕的蕭夫人。”

其實不用說,沈南寶已經這麼覺得了。

等從靈堂出來,已過了大半的光景,立在滴水下的風月忙忙迎過來,“公爺夫人,廚房做好了飯,您們是現下吃還是等會兒子?”

聽蕭逸宸說現在,風月屈了屈膝趕緊下去指派人開席。

等用完飯,沈南寶拿盞漱口時,才想起來問:“昨個兒你吃酒時,可見著了江府尹?你不是說那府尹同你有過照面,而今他既曉得我們同陳方彥有些淵源,我尋思著他應當是要過來的。”

隔著茶几同她並坐的蕭逸宸,身形明顯一頓,卻也沒先回答,直把水在嘴裡過了個來回,等吐了把嘴擦乾淨了,才回道:“倒沒,聽說是有了棘手的暗自,脫不開身。”

沈南寶並不甚清楚官場上的那些事,蕭逸宸既這麼說,她便不再問了。

之後的兩日過得太平,因府上就有兩人,不拘著什麼來往,沈南寶便一心撲在府上下人的打點上,年紀輕手腳笨點的便作灑掃,由著稍微年長的帶,伶俐的,近到跟前伺候。

就這麼驅奴使婢,預備著回門的大禮,一晃眼兩日的時光便從指縫間溜走了。

沈南寶和蕭逸宸翌日起了個大早,領著一干人,捎搭著八挑大禮,一路浩浩蕩蕩的往趙家去了。

沈南寶坐在車轎裡看著這樣的架勢,有些擔心,“你這麼也不怕戳那江府尹的眼。”

蕭逸宸卻不以為然,“回門得回得氣派,不然那不是叫人看你笑話,也讓你祖父母覺得我虧待了你不是。更何況,沒有了陳方彥,我就一普普通通的百姓,哪裡容得他那日理萬機的人側目的。”

沈南寶乜了他眼,“你想得撇脫,小心駛得萬年船,你這麼著,不怕陰溝裡翻船?”

不過,卻沒再提這事,反而說起府上的開支,“打今兒起,咱可不能再這麼大手大腳的了,我近來翻了府上的賬目,才曉得你光采買下人就花了二百二十兩,還不說那些添置……怎麼著,打算著在這裡安定下來?”

那語氣遲遲,襯著甜糯的聲口,很有舒人心的況味。

可蕭逸宸卻沒松半點心,挨字挨句的回道:“目下邊境動盪,舉朝的心力都交付在赤那族那裡,你我二人其實……無暇顧及,我呢,大抵是成家了,有落葉歸根的期盼了,不太想奔波了,更何況,你祖父母年事這麼高了,也經不起這般折騰,所以呢,我打算著,用餘下的錢購置商鋪田地,做些買賣租賃,有個入項,這樣日後也夠我娃揮霍。”

最後那句把沈南寶鬧了個臉紅,一時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索性這時轎子停了,沈南寶忙道:“公爺先下轎罷,先見了祖父母再說。”

然後把他推搡推搡,推搡出了轎。

小娘子臉皮兒薄,蕭逸宸肚明,只笑笑,站在轎子邊伸手攙她下來。

趙老太太和趙老太爺早得了信在門外候著,此刻瞧著他們蜜裡調油,明明先前也時常見,但可能是身份不同了吧,心境也跟著不一樣了,總是覺得又新鮮又歡喜。

一行人便這麼歡歡喜喜進了府。

還是和先前一樣趙老太爺和蕭逸宸在前廳說著茶道,而趙老太太和沈南寶移步到了裡間。

甫一進去,趙老太太便從頭到腳的端詳著沈南寶,最後定睛在沈南寶梳的婦人髮飾上,點點頭,語氣既欣慰又有些悵然,“我的寶兒,終於像個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