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被說得鬱悶非常,但又不得不承認,他現在這家裡地位著實非常之低。
原先薛姨媽對他也是很溺愛的,有什麼要求都依著他,稍微發下脾氣都得哄著他。
但自打從榮國府搬出來,尤其是妹妹薛寶釵開始親自接管薛家的生意之後,對他的約束就加大了很多。
而且薛姨媽也不知道怎麼學會了人家哭鬧那一套,他若是想要幹什麼事情,薛姨媽有時就會垂淚說自己怎麼生了這麼個孩子,若是出了什麼岔子回頭怎麼對得起死去的丈夫。
這種變化近期愈演愈烈,薛蟠仔細回憶一下,似乎是從薛二叔來到京城以後開始越發頻繁的。
所謂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原先在榮國府,薛姨媽過眼的不是賈璉這等浪蕩公子,就是寶玉這個蜜罐裡泡大的少爺,要說他們比薛蟠有長處卻也有限,毛病甚至沒比薛蟠小。
而且那時候的薛蟠剛來到陌生地方也好歹收斂了一段時間,再加上當時重心放在了寶釵身上,薛姨媽也顧不得去管薛蟠了。
但搬出來以後,先是有李昭這麼一個無父無母、出身卑微卻靠著自己創出了一片天地的,然後又有個同宗同族的兄弟,對比之下薛蟠就顯得很慘烈了。薛蝌年紀更小些,在金陵的時候也進學了的,但後來因為家庭變故斷了。
等到來了京城以後,本來還打算繼續跟著薛二爺做生意,但卻被薛二爺勸阻了。
薛姨媽本來打算去榮國府找姐姐王夫人,讓她幫忙運作去賈府的私學裡,但寶釵是知道那裡面德性的,畢竟薛蟠此前就去過,也不小心漏出來了些底細,便勸她放棄了這個打算,就近找了一傢俬塾。
而不管是求學還是經商,薛蝌的上進都是擺在那裡的,薛蟠可不就被比了下去。
雖然在薛蟠看來,這是因為薛蝌家道中落,自己又不需要像他那樣擔起這個家——好歹他還算知道這話不能說出來,不然怕又得讓母妹好一頓批了。
這哥哥安排好了還有妹妹,這就更不是問題了,薛蟠整日在外頭不著家,寶釵也忙著生意的事情抽不開身,離開榮府後薛姨媽可是過了一段時間單調乏味的日子,現在有這薛二太太跟寶琴陪在身邊說說話。
尤其是寶琴,小小年紀知書達理,薛姨媽喜歡的不得了。
那圓兒與其說是寶釵要去給薛姨媽的,倒不如說就是幫寶琴要的,因她年紀長、知道見過得多,而且在薛家沒什麼利害關係,也不怕寶琴反過來受她欺負。
所以薛蟠感覺自己現在在家裡倒彷彿變成了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樣子,可憐得很,但他又不會在李昭他們面前示弱,只能嘴上逞強說自己深明大義,不像賈璉那樣跟女人拈酸較勁。
賈璉恨得牙癢癢,偏偏沒法反駁,於是只能兜頭開始給自己猛灌酒。
本來就是興之所至,這種場合大家也不會勸著他,說不定大醉一場過後就好過了。
不過李昭的酒量還是讓馮紫英驚歎不已,他以為自己已經夠離譜的了,沒想到李昭這麼喝下去,最後只比賈璉的量少一些,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而他此時都已經是面紅耳赤、說話舌頭也開始有些發麻了,“明德,你這個兄弟我交定了,改日我找一些兄弟過來和你認識認識,別的不說,你這酒量非得好好臊臊他們!”
李昭面含微笑,以前他還會稍微避忌一下自己酒量的問題,他現在的體質喝醉有點難,要裝醉才有問題。
不過隨著他身上的不凡之處顯露的越來越多,他也有足夠的理由能夠解釋,這醉不醉都無所謂了。
寶玉倒是喝得少,此時還能保持著清醒,也是大家照顧他,不讓他喝太多。
而薛蟠勸酒勸得起勁,看著李昭三人在那裡比試興奮得手舞足蹈,等到自己要喝的時候才發現酒沒了。
他還要去叫,李昭趕緊攔下說道:“也不看看什麼時候了,該各回各家了,還喝呢?”
薛蟠撇撇嘴道:“你們倒是喝了個爽快,我還沒過癮呢……”
李昭翻了個白眼道:“你若要喝回去喝,免得真喝醉了在外頭丟人現眼。”
賈璉醉了現在就趴在那裡,什麼也沒做,馮紫英更是還能支撐,他呆霸王的酒品可不怎麼好,興起起來打砸搶燒都不在話下,確實是丟人現眼。
薛蟠被說得訕訕一笑,沒話反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