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停下手中的動作,轉頭眯著眼仔細地看著伏生:“子賤?”
伏生笑道:“是我,先生。”
老人像是看清楚了伏生,大笑道:“哈哈哈,子賤,你來的正好,這些是我整理好的著書,你看看,你看看,咳咳咳!”可能是看到伏生太過激動,老人不停地咳嗽。
伏生連忙上前扶住老人,右手雙指搭在老人的手脈上,眉頭緊皺,隨即舒展,笑著對老人道:“先生,您的著書我會慢慢看,我會在這裡待上一段時間,不著急,子醉,你過來。”伏生擺手讓沈醉過來。
“這便是你的師祖。”
沈醉向老人行三跪九叩之禮,揚聲道:“弟子見過師祖。”
老人笑著示意沈醉起身,招手讓他過來,轉頭對伏生道:“這便是你收的弟子?善也,大善也。”
伏生笑著對老人道:“先生,我打算在這裡居住一段時間,讓子醉跟著您學習學問,您的著書我幫您整理吧。”
老人摸著沈醉的肩膀,笑道:“甚好!甚好!”
伏生師徒兩人便在這裡安頓了下來。
可能是隔代親,老人越看越喜歡沈醉這娃娃。沈醉白天大部分時間都在老人這裡請教學問,老人也不厭其煩,耐心教導。剛開始老人覺得沈醉還是孩童,便主要以蒙學為主,但是沈醉往往能透過蒙學舉一反三,提出一些深刻的問題,老人大為吃驚,老人便開始把自己的學術一一講給沈醉聽,從勸學,到君道臣道,再到王制王霸,最後還丟擲性善性惡之辯,沈醉都能說出一些自己的見解,還能提出不一樣的辯證,老人看到自己的徒孫小小年紀便如此驚豔,恨不得一天到晚都要傳授自己的學問,要不是伏生和張蒼擔心他的身體吃不消,讓他按時休息,老人恨不得晚上還要拉著沈醉講學。
一天夜裡,伏生在整理先生的著書,老人從房間裡走出來,坐到伏生對面。
伏生看見先生,正要作揖,老人擺了擺手,笑道:“子賤,今夜我有些難以入眠,出來和你說說話。”
“子賤,你收了個好弟子。”
伏生笑道:“是先生這段時間悉心教導,子醉才能進步神速。”
老人搖頭道:“是這娃娃自己勤奮好學,加上天資驚豔絕倫,我一把老骨頭了,能教得了什麼。”
“子賤,我大限將至,最後能看到如此驚豔的後輩傳承學問,我已無憾了。”
伏生張了張嘴,還是沒把那些話說出來。
“子賤,我走後,幫我看一看這世道,真得會變成我認為的那樣嗎?我生逢亂世,還沒見過真正的太平盛世,很嚮往啊!”
第二天清晨,老人就這樣睡著了,再也沒有醒來。
老人被安葬在木屋旁的槐樹下,三人默默地站在槐樹下的墓碑前。
“張師弟,你不和我們回學宮嗎?”伏生向張蒼問道。
張蒼搖頭道:“我打算去其他國家遊學。”
伏生拿出一個包裹,遞給張蒼:“這是先生的著書,你留著吧,希望你能把先生的學問傳承下去。”
張蒼連忙擺手道:“這是先生留給師兄的,師兄應當帶回學宮好好儲存。”
伏生搖頭道:“學宮有不少人排擠先生的學問,先生的著書在學宮只會明珠暗沉,是你要去各國遊學,先生的學問需要你來流傳下去。”
張蒼接過包裹,沉聲道:“定不辜負先生和師兄的期望。”
張蒼踏上了遊學的路途,伏生師徒兩人則在此處再逗留了幾日。
這日,沈醉在屋內做學,伏生一人來到槐樹下,今日已是立冬,槐樹上的葉子已枯黃大半。
“先生,兩千多年後,真得出現了你所想的那個美好世道,百姓不為戰火而流離,家中年年有餘米,民為貴,君為輕。”
“先生,那個世間,天下百姓從孩童就能做學,天下人都能去學社上課。”
“先生,你的學問,也傳承到了那個時代,人人可讀。”
“先生,那裡晚上燈火通明,很美啊!”
伏生帶著沈醉回到了稷下學宮,就這樣沈醉在稷下學宮跟著伏生學習了八年。
該年,七國之一的韓國滅亡,從此,天下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