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眸緊闔,面色蒼白,氣若游絲,這便是他懷中此刻的雲落。
那猶如冰窖的身子,一點一點的穿透他的心房,凍得他蝕骨腐心,冷得他錐心刺骨。
水光沿著眼眶繞了繞,一滴一滴落入那人的眉間,順著那蒼白的臉頰一點點的滑落。
不是不曾動心,不是沒有說過要好好照顧眼前人,不是沒有決定永不相負……只是為什麼偏偏就將眼前人越推越遠了,為什麼放在自己手心裡的明珠,被摔得粉碎。
“你這麼不愛惜自己,我又如何放得開你,我帶你回家,回到那個只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家,我們,永遠都不會分開了。”
清碎憂傷的聲音且悲且泣,一音一切,迴盪耳畔恍若敲晶破玉,芙蓉泣露,數十載的光陰潺潺流淌著,親密的兩人卻再無分隔兩地的肆意徘徊的憂傷,攬月入懷,碧海青天何須嫦娥獨悔,輕輕收攏了雙手,像是要將她緊緊嵌在懷裡,但又捨不得太過用力,唯恐這樣捧心西子的她如琉璃易碎。
風逸軒痴痴看了許久,才俯下身去,將唇印在雲落眉心,給那緊皺的眉幾分撫慰。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滅燭憐光滿,披衣覺露滋。不堪盈手贈,還寢夢佳期。
一片片青蔥的竹林,春天的來臨使萬物獲得了新的生命力,無數的竹子在微風中輕輕搖晃著竹身,竹葉的‘沙沙’聲一時間充滿了整片的竹林。
雲落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她夢到了很多人,夢過了許多事,可最後都如過眼雲煙,消散而去,當倦意襲來,她終於感到自己走到了盡頭……
耳畔忽然傳來一陣隱隱約約的哭泣,聲音嘶啞,充滿了對未知的恐懼。
雲落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她張了張嘴,卻沒有力氣擠出一個字來,周身的疼痛後知後覺地襲來,讓她險些再度昏厥過去。她用盡力氣咬了咬舌尖,保持著幾分清醒,終將是睜開了那雙疲憊不堪的雙眸,看著頭頂垂落的綢幔,恍若隔世。
床邊之人緊緊握住她的手,激動中夾雜著欣喜的說道“落兒,你醒了。”
雲落微微扇動一下睫毛,想要甩開他的手獨自起身,奈何對方握得太緊,根本無法抽離,自顧扶著她坐起身來。這般一扶,風逸軒的心疼愈發壓抑不住,雲落清瘦得硌人,靠在他肩頭的時候,虛弱得如同九月的殘荷,一陣風就能將其凋零。
“好些了嗎?”
沒有回答他的話語,只是輕微的點了下頭。
“我看看!”
毫不猶豫的抽出被他握住的手,冷漠疏離的聲音刺痛心房“我沒事,你別碰我。”風逸軒黑眸中閃過一絲痛楚,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好,那你好好休息,我晚些再來看你。”
熟悉的擺設,熟悉的房間,熟悉的氣息,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樣的熟悉,什麼都沒有改變,唯一改變的,只是人。
流水落花春去也,物是人非事事休,一切都已經回不去了。
“為什麼,還要讓我在遇見他?”
問天,問地,還是再問自己,雲落不知道。
都說君子遠庖廚,堂堂風寧國萬人之上的君主,熟練的撩起衣袖,生火,煮水,剝蓮子,下米,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現在的他不是什麼陛下君主,只是一個為自己心愛之人洗手做羹湯的平凡人。
月獨高照空嘆寥,盡得輪迴破曉回,清輝斑斕下的月色秋蟬在沉睡的大地悲鳴著,不禁的黯然聆聽著朦朧月下的美。
“雲風小築”
看著牌匾上四個整整齊齊的字眼,雲落卻只是自嘲的笑笑。
“逸軒,為什麼要叫這個名字呀?”
“雲是你,風是我,這裡,是我們最美好的回憶,只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回憶。”
昔日美好的回憶,如今卻是痛苦的根源。
雲落一步一步的走在這個曾經她自以為最美好的地方,一步一個腳印,一步一個回憶。
牆壁圓柱,是深深刻著那時的印跡,灼燒著她的眼,院子裡的海棠花,如今已經凋謝,再也不是那漫天殷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