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雙聞言愣了愣,隨即嘴角彎了彎向他道:“把你也變成靈,我的功法便會又進益一層了!”
她痴痴地看著他,彷彿已經將他的靈魂收入了囊中。聶倚秋抖了抖,露出了恐懼的神情來,他像是才意識到了什麼,想要掙脫聶雙抓著他的手。趙茗見形勢不對,立馬跑了上去抓住了聶倚秋的另一隻手。
聶雙見了,從兜裡掏出了打火機跟一些符籙來,將符籙點著了,符籙便飛了起來,圍在了三人的身邊。
“既然你也想要,我不介意多一個。”
聶雙的嘴角一直以一種詭異的角度翹著,聶倚秋顫抖著伸出手去,將趙茗抓著他的手甩開了,猛地將他推了出去:“找師父!”
趙茗一屁股摔倒在地,等他揉著屁股扶著牆站起來時,一滴鮮紅的血呲到了他的臉上。他愣了愣,抬起頭看去,卻見原本在聶雙手中的那隻法鈴,直直地穿過了聶倚秋的胸膛,聶倚秋的胸口迸出大量的鮮血來,沒等趙茗來得及過去接住他,他便直接躺倒在了地上。
從他的胸口流出的血猶如一條條小蛇在滿是灰塵的冰冷的地上蜿蜒又盲目地爬行著,又染紅了那些灰塵,漸漸地在地上蔓延開來,一路爬行到了他的腳邊。
他的血尚有餘溫,所以小蛇的身體還在冒著一絲絲的熱氣,卻使趙茗的心底生出了幾分惡寒來。
一時之間,原本因聶雙身上那些東西而變得喧鬧的墓室又沉寂了下來。他倒是從沒想過,之前在自己面前說說笑笑的這師兄妹二人,這個常常彷彿總是睡不好覺的女孩子,真的會親手殺掉她的同門師兄。
他看見這個聶雙收回了法鈴,那法鈴還在往下一滴一滴地滴著血。
那血點子與灰塵混在了一起,旁邊的灰塵又被血水捲了進去,慢慢地,慢慢地,血水被灰塵吸乾了,一如躺在地上的聶倚秋,已經完全沒有了活著的跡象。
聶雙將目光從地上躺著的屍體慢慢移到了他身上,那目光如冰涼雪白的刀刃,一寸一寸地刮過他的脊柱,揣摩著從何處剃掉他的皮肉。他抖了抖,嚇得連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
她身邊那一圈圈不停地飄動著的符籙照亮了大片的屋子,在飄忽的火光之中,她臉上沾滿了聶倚秋的鮮血,她的表情陰晴不定,她身後趴著的那一顆顆頭顱向他張開了掛著腐臭血絲的獠牙,眼前這個聶雙不再是之前那個老是抱著一本厚厚的書看的乖孩子,反倒活像個剛從地獄裡爬出來索命的惡鬼。他看著她漸漸轉過身來,正對向了他。
正當他不知該如何脫身時,他越過那一片片燃燒著的符籙,看到了站在聶雙身後,面無表情的聶朱。
她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呢?活生生的人死在她面前,她卻好像是她不屬於這裡一般,用著那彷彿超脫世外的眼神看著他們。
聶雙殺不死她,卻能殺死毫無修為,手無縛雞之力的他。他連滾帶爬地跑到了聶朱的身邊,聶雙的目光跟隨著他的身體移動到了聶朱身上。
他肉眼可見的看到聶雙的身體抖了抖,她顫抖著一邊喘著氣,一邊向他們這邊說道:“聶朱,你看到了嗎?你不交出聶遠孚的功法,還會有更多的人因你而死!”
而他身邊的聶朱絲毫不受影響,淡淡地回道:“我身上沒有你說的東西。”
聶雙聽了後,一瞬間,她臉上的表情猙獰了起來,她看向他們的眼神就像是一頭未經馴化的野獸,死死地盯著被它咬掉了一條腿卻還要掙扎著逃跑的獵物,隨時準備著咬斷它的脖子。
趙茗的手心裡冒出冷汗來,不能再拖下去了,他的燈還在聶朱手上,聶雙要是殺死聶朱的話,他也會死在這裡!
他看了看身邊的聶朱,她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神情,他伸出手去抓住了她的手。出乎意料他的是,她的手倒是比他這個活人還要暖一些。不過也來不及再想其他的了,他拉起她的手,趁著她震驚得還沒來得及注意的時候從她的手裡搶過了那盞燈,隨後便拉著他朝著附近的墓門跑了出去。聶雙見二人要逃,正當她邁開腿想要追上去時,卻被已經變冷的聶倚秋的屍體絆倒在地。
她爬了起來,身上的衣物都蹭上了聶倚秋冰冷的血,她這才在血泊之中,在身邊火光的映照下,看清了她自己現在的臉。
她彷彿終於清醒了一些,她看著聶倚秋那沒合上的,空洞的雙眼,她顫抖了起來,連想要追上去都忘到了九霄雲外。
“師兄…”
她捧著那張朝夕相處的,曾經因為她而無數次露出無奈的表情喊著她的名字的臉。
“師兄…你說說話…”
她伸出手去掰開了他的嘴唇,撬開了他的牙齒。他的皮肉已經跟這腳下的地一樣冰得驚人,他的舌頭因失去了神經的控制而堵住了他的氣管。
她身邊的符籙依舊燃燒著,將墓室裡的一片狼藉照得一清二楚。
她無心去看別的,而是一直盯著聶倚秋的屍體,她跪在聶倚秋的腦袋邊,腦子裡亂成了一團漿糊。
原本趴在她身後的那一顆顆頭顱又化作了一團團黑影鑽進了她的身體裡。
不知是不是墓室裡的煙霧漸漸落了下來迷了她的眼睛,她的眼角不斷地流出一顆顆滾燙的淚水,那淚水一路從她的眼角滑落到臉頰邊,留下了一道道灼傷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