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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黎 第一章 來自傳說

雖說不動酒菜,來回幾句敬語,話便多了起來。期間某縣的主簿察覺到身側有位女子出席,當然,她極有可能是某位權貴的夫人,在太守的席上,出席者沒有用性別區分。

只是這位女子略顯奇怪,不曾與任何人言語,某縣的主簿不敢扭頭去看,只是略瞟幾眼,記得是一身黑色的衣,髮間別了一個銀色的簪子。

眾人等了許久,幾個侍女簇擁著趙安坐到正席,筵席上的嘈雜聲戛然而止,滿座賓客不約而同地離席正立,向正席投射敬畏的目光。深深作揖,異口同聲地說:

“祝太守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趙安看了看,臉上的橫肉又堆了幾層,連忙擺手說:

“列位,還請快坐,坐坐坐。”

眾賓歸席時,管家彷彿聽見了金屬碰撞的聲音,按理說配劍刀具都應放在了門口,大概是幻聽了吧。管家這麼想著,又沉浸在自己衣食無憂的春秋大夢中去了。

“列位。”趙安站起身,環顧四周,舉著酒樽。

“列位遠道而來,為鄙人祝壽,鄙人…恐不勝此厚禮啊,這一盞,與諸位共飲,為大家,洗盡途中風塵,再言作樂來!

有新來的不懂事的童僕在二樓的隔間小聲嘟囔:“這太守前些日子不開倉接濟百姓,眼睜睜地餓死那麼多百姓,咋今天這麼客氣。

“小聲點…”一個佝僂著背的老僕在小童僕頭上狠狠敲了一下。

顯然,席上的“名士”是不會在意這些“小節”的,因為他們正在行“大禮”。

眾賓舉樽示敬後,皆舉起酒杯,欲一飲而盡,仰首一剎,屋外狂風大作,席捲筵席,七十二盞仿漢長信宮燈皆被風吹滅,席間“名士“各種嘆詠接踵而至,檀木地板不住地吱呀作響。

驟然,夏風又變得平和了。可閣樓內卻是人心惶惶,那位亂瞟的主簿想趁機揩油,上下左右地摸索著,忽然感到手心一絲溫熱,以為是摸到了什麼好地方,用力抓了抓,卻發覺是液體。

“誰的酒灑了“那位主簿有些失望地問,無人應答,他好奇地嚐了一下,竟有一股鹹腥味。

樓下的僕人們趕忙把備用的燈拿出點燃,隨著小童僕“哇“的一聲大叫,慌亂的眾賓將目光匯聚於正席。只見,燈下席前,趙安撲倒在鑲著瑪瑙的宴桌上,他的頭顱消失不見,只有淙淙鮮血從脖頸處噴湧而出。

兩把倒地的椅子,一群凌亂的“名士“楣在屋簷向下端詳,看得一清二楚,她撩起黑色的面紗,轉過身,倚在琉璃瓦片上,注視著手中這顆肥胖的頭顱,上面還堆滿了笑容,她下手極快,趙安身首兩異時未發出一點聲音。

楣掏出那把劍,沾染了血跡的劍刃漸漸變成紅褐色,楣心滿意足地舔舐上面未乾的血汙,劍側映著楣冷峻的臉龐,化成影子般漆黑的輪廓。

“我終於報仇了呢,琉韻。“

“那個影子般的輪廓晃了晃,沒有作聲。

“還遠遠沒有結束呢,對吧。”楣說著望向城門之外的荒涼,閣樓中仍是一片混亂,楣沒有心思再觀賞這出免費的鬧劇了,她看看已變成紅褐色(沒有血跡)的劍,從房簷上一躍而下,匿入夜色中。

似乎在夏風拂面時,聽見屋旁的樹葉沙沙作響聲,莫名有些大,怕是給這位“仁慈”的太守送行吧。

城門處空無一人,楣輕快地翻越城牆,跑向城郊,她依稀感覺進城時有目光匯在她身後,會是誰呢?那些守城計程車卒,看起來也很疲憊的樣子,會不會也有...楣的眼中漸漸對映出皎潔的月色

“不要瞎想了,楣。”楣的內心聽到了琉韻的聲音,“你要明白這些人對你來說無關緊要,最重要的事,你還記得嗎?”

“當...當然,我怎麼會忘記!”對映的月色匿入黑暗。“復仇,為他們報仇。這是唯一要做的事。”

琉韻彷彿鑽入楣的身體,在她的耳畔輕輕呢喃“記得就好。”

不知不覺,楣踏入了蒼藍城郊的荒墳堆中,這裡曾是蒼藍城百姓公用的墳地,卻在三年前有了鬼怪的傳聞,頻有上墳掃墓的人出行後再未還家,久而久之,恣意生長的灌木掩抑著無人問津的野墳,只有一處格外平整,楣靜靜地走到合葬的墳前,她不畏懼所謂的鬼怪,因為她很清楚,那鬼怪的真面目。

楣將趙安未涼的頭顱用布包裹好,拋到墳前,她抿著唇,緩緩跪下。隨之而下的還有滾落的晶瑩。

“爹!娘!楣兒...來遲了,楣兒不孝...就用這趙安的頭顱算作孩兒為您們送程的薄利吧...大仇...已報...但是...楣兒知道...這只是開始...楣兒一定...一定會實現爹的夙願...“

半晌靜默,楣緩緩起身,撲淨膝上的塵土。

“說完了?”琉韻的聲音再次響起。

“嗯...”

“這麼久沒來,反而話少了呢。”

“有你的指引,腳下的道路愈發清晰。”

“就像三年前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承諾的那樣呢。”琉韻從後面摟住楣,“不過那好像是個雨天。”

“嗯,秋雨滂沱。”

楣望向蒼藍城,那三層閣樓仍亮著燭火,明晃晃的燭焰在楣眼中晃動。那天的事,相似的地點,似乎又一幕幕躍然火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