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柳將院判引到桌子邊上臨倚的另一邊坐下,又轉身從床上拿來了引枕,將臨倚的手放置在引枕上,為她挽起袖子,便示意太醫可以診脈了。
院判細細給臨倚診了脈,半晌之後將手收回,笑呵呵地道:“恭喜公主殿下,孩子在您體內長得很好。”
臨倚低著頭,淡淡地道:“是嗎?這又有什麼可恭喜的呢?不想要的東西,就算他長的再好,也不會真心喜歡的。”
那院判知道她意有所指,眼裡微微閃了一下,臉上的神色卻不變,依舊笑呵呵地說:“公主說笑了,老臣這就給公主開方子,雖然孩子長的好,但是這畢竟是皇家龍脈,馬虎不得。”
臨倚漠然地點點頭,院判便站起來行了禮出去了。臨倚冷冷地看著院判遠去的身影,冷冷地想,這算什麼呢?熙牧野,他想怎麼樣?既然已經徹底放棄了她,這樣做還有什麼意思。
這一年有東靖有史以來最冷的一個冬天,滴水成冰。見不到陽光,整個冬天都是在陰霾的天氣裡度過,讓人覺得更加地寒冷,彷彿連思想,也一併凍僵了。臨倚的身體本來就不好,一到冬天,她的手腳就總是冷的,不管怎麼焐,就是不會暖和。這個時候,她的四肢又是冰冷的,心是冰冷的,腦子裡,彷彿也塞了一團冰冷堅硬的冰一般寒冷。
半晌之後,弱柳端著一碗黑色的藥汁走了進來,道:“公主,院判剛剛給開的方子,囑咐說一天要熬三次來吃。他說公主的身體還是有些虛弱,除了咱們落梅殿自己熬的補身子的藥之外,他還會著人從太醫院每天送藥來。你趁熱喝吧。”
臨倚看著那黑乎乎地藥汁,有些苦笑。自從回到了皇宮,她幾乎就沒有斷過這樣的藥汁,可現在還要再加。她不去接那碗,只淡淡地道:“放在桌子上吧,我現在不想吃。”
弱柳將那碗藥放在桌子上,轉身出去了。她不想逼臨倚,這也許對她的身體來說是有好處的,但是她不想喝,那就不要喝!
傍晚的時候,太醫院果然有人送來了藥,裝在一隻錦盒內,一碗藥,平平穩穩,走過了這樣遠的距離卻一滴也沒有撒出來。臨倚揭開蓋子看著那碗藥,再看看桌子上中午留下的那碗,淡淡地將那太監打發走了,便不再去管那藥。
掌燈的時候,英常侍忽然來到了落梅殿,弱柳本以為是熙牧野要他來的,但是一問才知道,只是這一季的貢品已經來了。江寧織造送來了一批今年的新鮮布料和花樣。熙牧野便下令要給後宮的妃嬪們做來年的春裝和夏裝。英常侍想著也許不會有人會來落梅殿,便自己跑一趟。
聽到他的話,弱柳心裡小小有些失望,看來,熙牧野是真的不打算管臨倚了。唉,這又是何苦呢!她在心裡想著,將英常侍引進了屋子。
一進屋子,英常侍就聞到了藥香,他詫異地看著桌子上的兩碗沒動過的藥,那藥早涼了,他看著弱柳道:“這是怎麼回事?”
弱柳道:“這是她平日吃的補身體的,那是今天太醫院院判給看過之後另開的藥。可是她都不願意吃。”
英常侍走近桌子,將錦盒裡的那碗藥拿出來,放到鼻子下嗅了一嗅,眉頭忽然皺了起來,他神情嚴肅地看著弱柳道:“這藥是誰送來的?”
弱柳想了一陣,道:“一個眼生的小太監。我們從沒有跟太醫院的人打過交道,那小太監眼生也是正常的。”她一看英常侍的神色不對,心中一凜,道:“英常侍,你覺得這藥有問題?!”
英常侍皺著眉頭淡淡地道:“具我來看,恐怕是的。”
臨倚在內間聽到他們說的話,便轉了出來。她看著英常侍道:“你是說有人在我的藥裡下了藥?”
英常侍點點頭,臨倚又道:“那這個人的目的是我,還是我的孩子?”
英常侍緩緩搖頭:“這個我就不知道了。這藥理我也是跟在皇上身邊,不得不警惕才學會了一點。我聞出了這藥的成分雜,似乎是在安胎藥的成分上又加上了紅花。只是不知道分量有多重。這件事奴才恐怕得讓皇上知道。”
臨倚沉思了一陣,道:“這件事,請英常侍不要聲張。我想那藥恐怕也不是太醫院送來的。這件事要查不是這樣容易的,到時候還要牽連許多人。”魘咒之事她依然記憶猶新。
英常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是的。公主殿下現在不宜太高調。這件事咱們就這樣,暫時不讓皇上知道。等幾日再看。”
臨倚點頭,英常侍便匆匆而去了,連他來的初衷也忘記了。
將英常侍送走了,弱柳回到屋子就看到臨倚坐在椅子裡發呆,她不禁問到:“公主,咱們現在怎麼辦?”
臨倚頓了一陣才慢慢道:“查是查不到的。既然她們敢這樣做,必定是想好了後路的。可是我也不是不知道會是誰,既然她們要跟我玩這樣的手段,不扳倒我不罷休。那我也不能坐以待斃。有些事,是該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