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飛姐,好久回來的?”張雲靜沒話找話搭白。
“剛剛。”向倦飛不鹹不淡地回答。
“吃飯沒有?”張雲靜沒有介意,繼續討好地問道。因為她認為能替哥哥排解感情糾葛也是當妹妹的責任,所以即使熱臉貼在冷屁股上也要往前湊。在套近乎的同時,張雲靜注意到向倦飛身旁的院裡無人識的香奈兒棕色挎包。
看來,這個倦飛姐來頭不小,不像是缺錢的樣子,她回來應該是另有緣由!張雲靜在心裡想著。
“坐計程車時候吃過,不餓!”向倦飛依然冷冰冰地回應著。她只想辦完事回南州老死他鄉,可不想一頓飯羈絆她遠去的腳步而徒增鄉愁。
“哪裡行呢?多少吃點,二十年沒有回孃家,一口飯都沒吃不上,要被人說閒話哩。表叔娘,弄點飯菜……”張雲靜見找著突破點,沒給向倦飛謝絕的理由,然後提點一下向倦飛,“倦飛姐,你的香奈兒包真好看!”
女人肩上的香奈兒包,跟男人手上的勞力士腕錶一樣,看似不起眼,但其實某種程度上是女人、男人財富地位的象徵。張雲靜能一下子叫出包的牌子,而沒有媚俗嚷嚷,說明她的眼光、談吐是見過世面的,且處在一定層次。張雲靜這一提點,也在一語雙關地暗示向倦飛,“我張雲靜也是見過世面的,你向倦飛也不要太過分了,任意唆擺向家大院的人。”向倦飛嘴上沒說,心裡自然知道“一葉知秋”這個理兒,而且她所求之事需要找這樣一個懂得進退、說話有度的人。於是,向倦飛臉色有所緩和,就沒有再冷冰冰地拒絕張雲靜的好意了。
孩子在醫院等著,向倦飛須馬上行動,但她不想把心中難事在滿院傳播,也不想今後與向家大院的人有更多的牽絆,於是她選擇在飯後邀請張雲靜散步。張雲靜知道向倦飛有話,便答應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密,風越刮越冷。
張雲靜撐開印著三顧公司地產廣告的傘,與向倦飛並肩走出向家大院大門。在熟悉的楠竹林下,向倦飛或許感覺天氣寒冷,將頭髮攏了攏,翻起羽絨服帽子戴在頭上,遮住額頭、耳朵。
“看這天氣,恐怕要下雪。”張雲靜開腔搭白。
向倦飛沒有接話茬兒,也沒有心情討論天氣,因此按照自己思路問道,“把向家大院改作民宿,是你大哥大嫂投資的?”
“不全是。做農業是個燒錢的專案,就修這點房、這點路,就投了五千萬,回報超慢。大嫂沒精力搞這個,是我與大哥二哥一起搞的。”張雲靜煞有其事地介紹道。
“看來你大嫂生意做得不小嘛,五千萬的生意都不放在眼裡。”
向倦飛話裡有嘲弄的意思,張雲靜不知她是什麼意思,遂愣了兩三秒鐘,硬著頭皮說道,“不是啦。三顧公司大嫂管,主要是業務是地產、醫藥;大哥已經另立門戶,在做建築塗料、混凝土,生意還可以……大哥,早些年很牽掛你,患了抑鬱症,三顧公司發展醫藥起始於此……向家院子子孫都發展得不錯,亞華哥當了省長,你大哥當了臘津市委書記……倦飛姐,你混得也不差吧?”
“開了一個服裝廠,一年五六百萬的收入,比不上你哥,但飯吃得起……心情不好,說話有點衝,你莫要慪姐姐的氣!”張雲靜把話問在這個份上,向倦飛遂將自己被拐後的經歷向張雲靜簡要敘述了一遍。正如向倦飛所說的,兩孩子身患痼疾,家庭未來希望黯淡,財富、升官對她來說都是浮雲。如果不是為母則剛的勇氣在支撐她,她真想了斷紅塵,削髮為尼,抑或躍入蛇溪,榮登極樂。
“倦飛姐,命真苦!遇到什麼困難,請直說,我們向家大院能幫的決不袖手旁觀!”
“屋漏偏逢連夜雨,兒子卓梓真是慢性病暫且不說,你侄女卓語溪患了白血病。我與你侄女血型不一樣,梓真與姐姐的血型也不一樣,這次回來是找你們張家幫忙的;如果不是為這個,我不得回來打擾你們生活,真要是回來尋張家晦氣,我直接找你哥去了。”向倦飛面色凝重,說出此行的目的,“我承認,我對父親、叔叔和楊渡有仇恨。但楊渡已死,看到父親、叔叔上了年紀,仇恨也就淡了。妹子,姐對你哥只有情沒有恨,這次希望你從中溝通一下……病的事不要亂說,口風緊些。”
“原來是這樣,不過……”張雲靜有些猶豫。
“不過什麼?卓語溪雖姓卓但是張家的種,話說得這樣明白,難道自己骨肉也不救?”事關卓語溪生死,向倦飛心中怒氣一點就燃,一邊拭淚水一邊責問道。
“誤會了,倦飛姐。”張雲靜小時家貧,跟大嫂後就一直兄嫂庇護下順順利利的生活,包括結婚生子,沒受過什麼波折。今天,聽到向倦飛擺起她歷盡重重劫難的人生經歷,不禁唏噓心生同情。話裡意思被向倦飛曲解,張雲靜也沒在意,還伸手去拉向倦飛的手說,“倦飛姐,莫哭!莫說是我侄女,就是外人,只要我雲靜辦得到的,絕不含糊。我考慮的是大哥患過雙相,對你感情很深,現在知道你回來了,還有個女兒還得了病,事情都湊到一塊兒,我怕大哥壓力過大一時接受不了,把病整發了……我和二哥的骨髓要得不?”
聽了解釋,向倦飛怒氣漸消,神情卻急迫,“理論上可以,但骨髓移植需要血型配對,首先要看血型,再看白細胞抗原。一般來說,直系親屬的血型配型成功率高些,發生排異的機率低些。所以,直系親屬都是供血的優選物件。雲靜,時間緊迫,孩子手術越早做預後越好。”
“哦,語溪等不起,我馬上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