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僕二人正如此商量著,一個男聲忽而便傳入了二人耳中,失神之間,幾乎沒將二人駭了一跳:
“不知愛妃要謝皇后什麼?不如由朕來為愛妃代勞如何?”
德妃回頭看去,卻見原是武睿冒著寒風逆光走進,故她忙藉著碧荷的手,從榻上站起身來,準備下來給武睿行禮。
但武睿的動作遠比她要快上一步,還不等她從榻上下來,武睿已然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止住了她的動作。
“愛妃不必多禮。”
德妃下意識抬頭看去,剛好撞進了武睿那幽深的雙眸之中,那般俊朗的面容,免不得讓她想起了一些舊事。
武睿還在府中之時,她便已跟在他身邊了,到後來武睿繼承皇位成了九五之尊,她也隨著進了宮。
其實說來,武睿待她不薄,她沒有白芷那般顯赫的身家,但一進宮,武睿便直接升了她為四妃之一。
只不過武睿對她一直都是不冷不熱的態度,一個月至多也才過來寵幸她那麼一兩次。
若說她是否羨慕白芷那般得盛寵眷顧,她自然是羨慕的。
到如今她有孕,武睿對她的態度瞬間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轉,她不再是一個人在宮裡望穿秋水地等待,而是隻要她想,武睿便會來。
就像普通人家的夫妻,他陪她散步,她伴他執棋,好似做夢一般,倘若能夠一生都這樣…
德妃心中這般想著,一時間竟是被那般眸光看得痴了。
“愛妃可看夠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武睿的聲音輕輕淺淺,瞬時將她從美夢中拉了回來。
德妃這才發現,原站在一旁的碧荷,早已經沒了蹤影,而武睿的手微微抬著,一直維持著那個扶她的姿勢。
二人之間距離很近,她甚至能感受到武睿的呼吸,正一下一下地,輕輕撫過她的臉頰。
雖說他們如今也算得上是“老夫老妻”,但面對眼下這般親密無間的情狀,德妃卻也免得不羞紅了雙頰,微赧地垂下了頭:
“是臣妾失儀了。”
“你原是朕的女人,多看幾眼也無妨的,只不過如今得注意身子,站著看容易腿痠。”
若是素常,武睿這樣跟她說話,德妃怕是樂都樂不及。
但現在,或許孕婦就是格外多愁善感些,她只覺得,這般溫柔的語氣,是她原來做夢都不曾有過的,果然是母憑子貴嗎…
這樣想著,德妃心中難免逸出絲絲酸楚之情,連帶著眼眶也顯出幾分微紅來。
莫大的悲傷將德妃淹沒其中,以至於她的左胸處,還有小腹,都傳來了絲絲細細密密如針扎般的刺痛感。
突如其來的不適,讓德妃下意識抓住了武睿的衣袖,借力坐在了矮榻之上。
她本是想要藉此緩解自己的症狀,但她小腹處的痛感,卻並未因此消減。
那股刺痛的感覺,反倒愈漸擴大,愈發嚴重,以至她疼得忍不住捂著小腹,如同蝦米一般弓起了身子。
同時,她抓著武睿的手也因此漸漸增大了力度,口中逸出聲聲痛苦的呻吟:
“皇上,臣妾肚子疼…孩子…臣妾肚子疼…太醫…快叫太醫…”
武睿見她疼得嘴唇發白,滿頭虛汗,看著幾乎快要暈厥過去,也是立馬變了臉色,忙俯下身去,將她一把抱起,朝著內室走去,同時急聲朝外厲喝:
“快去找太醫!把所有太醫都給朕尋來!”
在外侯著的碧荷一聽到武睿下令,立刻轉過身焦急地朝著太醫院跑去,過不多時,便帶了一大幫或老或幼的太醫烏泱泱地回來。
“啟稟皇上…”
出於禮制考慮,碧荷原想先請示一下武睿再讓太醫進去,但她的話還沒說完,室內武睿焦急的咆哮聲已先一步傳了出來:
“宣進來,快宣進來!”
那群太醫得了令,當真絲毫都不敢懈怠,忙微垂著頭恭恭敬敬地排著隊快步往房內走去。
只是,才剛進房門,太醫們的臉色便瞬間齊齊生了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