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笙推門進去時,溫亭正坐在床榻前,手執著一卷書,他只著雪白中衣,見她突然到來,但沒有太多意外的神色,好似她在房外時他就感到了。
嚴笙面色凝重地沉默著和他四目相對,轉身關上了房門。
他披衣起身,走到嚴笙面前,握住了她冰涼的雙手,放入衣內暖了暖。
燈黃如豆,屋內一股清淡的冷梅清香侵入鼻中,嚴笙吸了吸酸澀的鼻子,眼中很快聚起一層薄薄的水汽。
看著她泫然欲泣的模樣,溫亭低頭,神色認真地問:“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
嚴笙心頭五味雜陳,說不清什麼感受,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只微微仰著頭與他對視。
他摸了摸她被夜風吹得冰涼的臉,語氣輕柔地誘導:“告訴我,出什麼事了?”
嚴笙強忍眼淚地低下頭去,“匈奴進犯,邊境民不聊生,明日在朝堂上,陛下就會派父親出征平定了,三個月後,他和哥哥們會死在薊陽的!”
溫亭神色一震,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片刻後才溫聲問道:“是不是做噩夢了?”
邊境如今境況的訊息他確實是早已收到了,但她後面沒頭沒腦的話,倒好像未卜先知似的,他驚詫之下,一下子有些回不過神來。
但她神色認真,表情真切悲痛,倒好像真似經歷過般。
嚴笙苦笑,淚水滾落下來,“你就當我是在做夢吧!但我爹絕對不能去!溫亭,我害怕他和哥哥真的像夢裡一樣再也不能活著回來,你能不能幫幫我?你是大梁最聰明的人,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溫亭心下微嘆,取了手帕替她拭淚。
“別哭了!”他的動作輕柔,語氣也溫柔至極,有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嚴笙漸漸止了淚,輕聲道:“如今父親年紀大了,戰場兇險,我真怕他有個萬一……”
“我明白。”他打斷了她,“但是你就這麼相信我?”
嚴笙愣了愣,訥訥道:“我心中害怕,如今無計可施,想不到良策便只能煩請你了。”她面色灰敗道:“若世子也沒有辦法,阻止不了,那我便認命!”
“你絕非認命之人!”溫亭盯著她的眼搖了搖頭,眼神篤定,“放心,明日一切有我,答應你,我一定會辦到的!”
他鄭重其事地保證,可在他眼裡,這只不過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夢罷了,不辨真假,可是他便這樣欣然答應,毫不遲疑推拒。
嚴笙怔怔望著他,燭光在他清俊的面容上留下一片陰影,明暗交織下,他的面部線條堅毅又優美,眉眼如畫,雲端絕塵。
他的眼神堅定又淡然,好似萬般困難在他眼裡皆不能令他慌亂半分,這樣的從容不迫,也只有溫亭,那個在大梁中如神祗般的人才平素如此!
接到訊息的慌亂驚懼,在他堅定有力的目光注視下,驟然沉澱消失不見,嚴笙的焦慮不安的心情,在這一刻,變得平靜異常,她一路來緊繃的身體也漸漸放鬆。
她知道,他一定可以做到的!
渾身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嚴笙驟然感受到膝蓋上的疼痛,她不禁吸了口涼氣。
方才緊張之下,竟是沒有感到膝上的疼痛,現在突然而至的劇痛讓她忍不住躬下身子。
溫亭見她神色似有痛楚,急忙扶住她坐下,見她捂住右腿膝蓋骨,便褪下了她的鞋襪。
掀起來看時,卻是忍不住目光微沉,神情頓時嚴肅。
只見原本白皙的面板上,眼下已經青紫了一大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