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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一十章 一字之差

“你…”楊撫臺覺得李佑這是威脅。這點小事也奏請朝廷不怕被朝廷大佬罵成昏庸無能、尸位素餐麼?

再說楊撫臺目前對寫章本上奏有點心理陰影,尤其是涉及到李佑的奏本,變數太多了,根本把握不住情況。更重要的是,奏請朝廷,再等批覆,時間最少也是半個月後,李佑拖得起,他卻拖不起。天子三月大婚,然後南巡竭祖到揚州時間大約是四月底,在此之前的時間委實不多。

李佑當然可以拖一天算一天,忙於修行宮造園子蓋祠廟就可以了,但是楊大人想要有所表現,就不能無所事事的拖著。

想至此,楊撫臺覺得自己認準了李佑的脈絡,要麼是躲,要麼是拖。

啪!巡撫大人拍案道:“李大人所言極是,那本部院便臨時調遣你去清查鹽場!”

原來他在這裡等著…李佑張口反駁道:“下官乃是江都縣正堂,一縣之事繫於一身無朝廷授權不得擅自離弄縣境。故而老中丞的亂命有所不受!況且鹽場涉及淮安、揚州兩府下官何德何能可以越界?此事非老中丞親往不可!”

李佑說的一絲不錯國朝體制裡,府縣正堂官絕對不可輕離縣境,否則就是罪行。凡是需要外出公幹的,要麼委託佐貳官,要麼委託胥吏。

楊撫臺立起身子,嚴肅的對著皇命旗牌行禮此後又道:“本部院忝為總理整飭鹽法事,而你也被朝廷任用為整飭鹽法差事這便是朝廷的授權,本部院自有臨機處斷之權。”

又大喝一聲:“李佑聽令!本部院以總理整飭鹽法之名,調遣你這同為整飭鹽法差使去清查鹽場!”

楊撫臺這道命令幾近於聲色俱厲,氣氛陡然緊張萬分,宛如劍拔弩張。他與李佑繞了半天圈子,只為的是這一刻。

鹽運司丁運使半晌無言,只在一旁看著楊撫臺與李佑唇槍舌劍,越來越jī烈,他除了得意還是得意。兩個差使如此內鬥,還能整飭出什麼花樣?

高運同則想到一個很學術的問題。假設楊撫臺擁有尚方寶劍,而李佑沒有文官身份,只是軍前抗命的部下武將,那麼楊撫臺可以拿著尚方寶劍去斬擁有免死金牌的李佑嗎?是尚方寶劍大還是金書鐵券大?想來想去很是糾結。

丁運使忽然又記起,他任職八年,手腳主要都在規定產量之外的餘鹽上,若讓李佑去鹽場清查,說不定真會發現點什麼蛛絲馬跡。

於是打圓場道:“李大人,你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撫臺給你兩個差事,總得選一個罷。你若覺得去鹽場會誤了江都縣公事,那不如選另一個。”

李佑倚仗整飭鹽法差使身份,不耐煩的斥責道:“丁大人身為運司正堂,竟然如此糊塗!如今正是鹽商認領鹽引、繳納引課的季節,若本官去你們運司清查,再糾察鹽商,那人人自危之下,鹽引還銷的出去麼?誤了國家用度,你能擔責麼!”

丁運使自以為去轉困,卻招來李佑不領情的劈頭蓋臉訓斥,一氣不再說話。

頂了巡撫,訓了運使,李佑仍不在意,無非感慨幾句朝廷賜予的虎皮挺好用…

隨即他正一正冠服,輕笑幾聲,起身道:“既然如此話不投機,下官告辭了。”

瞧著他轉身向外走,楊撫臺不怒反喜,這是急眼了使性子罷。當即拍案斥道:“李佑你這是何意?先有抗命不尊,又有目無尊上!撒潑耍賴不成體統!身為朝廷命官,豈有如此行事的,本部院要劾你一本!”

李佑莫名其妙的說:“何來目無尊上之說?”

“本官總理整飭鹽法事,而你卻不聽差遣,一意孤行違抗上命,敢不認罪麼?”

李大人搖搖頭,“老中丞此言差矣。朝廷以你為總理整飭鹽法,讓下官兼理整飭鹽法事,從名稱來看,乃是讓你我根據權責各自整飭,下官在江都縣行事,老中丞在兩淮地區行事,並無從屬之分啊。”

曾經混過內閣、官職多達三四十個字、差遣數目滿朝第一的李大人對各種差遣典制很熟悉,又怕眾人沒聽明白,解釋道:“如果以老中丞為主,下官為從,那麼下官的差事應當是協理整飭鹽法或者贊理整飭鹽法,可下官只是兼理整飭鹽法事,並無這個協或者贊字,所以與老中丞沒有從屬之意。”

這也行?楊撫臺沒有想到李佑突然玩起文字把戲,死摳幾個字眼硬解強辯,他不擅長此道,當即氣的要吐血。

而且李佑這個兼理整飭鹽法事,還是他親自推薦的。

當時楊撫臺並不知道自己也被李佑推薦了,即將成為總理整飭鹽法事,只想著讓李佑獨當一面去,所以沒有用協理或者贊理這些標明輔助從屬的字眼。

如今看來,有點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意味了。誰知道這點小小的說不上疏忽的漏洞,在這裡被李佑抓住了。不得不說,國朝文字博大精深”

“老中丞如果需要人手,可以向朝廷另行奏請別人為從屬,協理老中丞整飭鹽法。至於當前,老中丞與下官各行其是,如有疑難各自向朝廷奏裁,如此而已。”最後李佑語氣平平的說。

若非李佑身上的鬥牛服和身後的金書鐵券,就憑他五品身份,楊撫臺早就利用皇命旗牌,先拿下關押,然後奏報朝廷了!楊撫臺深吸一口氣,呵斥道:“純屬強詞奪理!本部院不予採用!”

李佑輕描淡寫道:“如果撫臺大人與下官對差事銜頭的想法有所不同,無法一致,那麼還是上奏朝廷,請朝廷定奪罷!”

又拿上奏朝廷相威脅?那方才費盡口水議論半天,敢情都是胡鬧?楊撫臺自持有涵養,但此刻真有些動怒了。

難怪朝中老友通依時警告說,不可與李佑鬥嘴,否則只怕要步邳病故身亡的前首輔之後塵…楊大人忍不住問道:“既然你大可自行其是,那你今日到此作甚?”

李佑彈了彈身上灰塵,“下官見識短少,沒穿過御賜冠服,今日特意穿上出來感受一下而已。同時想聽聽撫臺有什麼意圖,也好更準確的為撫臺分憂,如今下官可算了然於心了。”

到此楊撫臺發現,對自己的想法李佑八成已經摸透了,但李佑心內憲竟怎麼想的,他卻一絲也不清楚。從這點看,不知不覺已然落了下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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