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官員幽幽嘆息一聲,閉上眼睛,再不說話。
這聲嘆息好像喚醒了呆住一遍遍品味全詩的官員們,連盧何也回過神來,從那恍惚的境地裡脫離。
能做到來參加這個宴會的品秩,在座的官員,就算是寫不出來這麼好的詩,也能看出這首詩到底有多好。
恰恰是這樣,才讓他們看向地上那個年輕人時,產生了高山仰止的感覺。
某個官員艱澀開口:“如此年紀,怎會...”
慢慢走回原位的一個官員苦笑一聲:“年紀?靖王爺這詩一出,從今以後,本官卻是再也拿不動寫詩的筆了。”
“文才壓長安...真是名不虛傳。”
“只此最後兩句,便可永留青史了。”
盧何放下酒杯,眼神平靜下來,只是一掃,官員們便紛紛噤聲。
他看向已經不再作畫,呆呆看向這邊的那個翰林院官員,面無表情的問道:“做好了沒有?”
那個翰林編修好像還沒反應過來一般,茫然的看了盧何一眼,這才如同觸電般跳了起來:“做好了,做好了。”
盧何提步走過去,一眾官員也紛紛跟著,走到了那副畫像前。
看得出來,因為時間短促,很多地方還能修繕一下,但只是打一個照面,眾人就覺得這畫...配不上那首詩。
紙上是剛才眾人圍觀顧懷寫詩的一幕,大概是為了完整的體現場景,作畫的翰林編修選了一個獨特的視角:顧懷的正對面。
畫紙上居中的便是顧懷,原本站的還遠的盧何因為地位自然是在顧懷的左邊,另一邊是個美麗的女子,而身穿各色便服的官員們,掛著魚袋,就站在顧懷身後圍成了一圈,紛紛探頭看著那落在紙上的詩句。
畫的兩邊是富麗的宴廳,裝飾豪華,桌案上還擺著沒喝完的酒以及各種菜餚,侍女們在一旁伺候著,也在往做詩方向伸長了脖子看著。
這就完全屬於藝術加工了,要知道這宴廳裡可真沒侍女。
要換了平時,這幅短時間內畫出來的畫也算是上佳了,官員們不僅能在畫上找到自己,還同時和諧的構成了圍觀的人群,而盧何和顧懷自然是最顯眼的位置,那居高臨下的樣子也像極了長輩指導晚輩。
簡直是臭不要臉。
可誰讓現在作畫的風格就是這一種呢?顏料不足,能在這麼短時間內做出來,已經很不錯了。
可要是跟那詩一比...眾人對視一眼,都感覺有些侮辱了那詩。
一想到這幅畫可能和那首詩一樣成名,作畫的翰林編修既光榮又害臊,他強忍住想伸出手把畫撕了的衝動,看向盧何:“閣老,這...”
盧何不動聲色的點點頭:“還行,收起來吧,對了,把靖王的詩描上去。”
翰林編修一愣,隨即大喜過望。
管他畫的爛不爛,這下子可算沾了顧懷的光了,帶著顧懷詩句的宴會圖,那不是價值直接起飛?
等等,一副帶著詩的圖都這般...
不少官員的目光看向了桌案上的原貼。
顧懷用的字型,依舊是那瘦金體,這段時間雖然在長安已經流傳開了,也有些人開始模仿,但對於這個字型,大家是褒貶不一的。
雖說創出新字型值得肯定和震驚,但顧懷的年紀還是太小了,不少書法大家都覺得這字型和顧懷的為人一樣,主殺刻薄,通篇下來滿滿的殺意,不合書法之道,但也有些大家對這字型愛不釋手,特意在太白居拓印下來天天臨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