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音在大殿裡迴盪,魏皇的聲音顯得無比陰森:“父皇你說的沒錯,朕的兒子都想朕死,朕的大兒子每天在東宮唸經盼著朕死,朕的二兒子在朝中賄賂官員想朕和他大哥去死,難道朕的身體就是因為那兩個混蛋兒子才會變成這樣?”
喉中又起了些麻癢,他再也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咳了起來。
咳嗽聲根本停不下來,魏皇咳的彎了腰,咳的好像肺都要從喉嚨裡跳出來,咳的眼前一黑坐倒在地。
他突然大笑了起來:“朕本來要打算死前瘋狂一把,去和南乾打最後一仗,贏了給混賬兒子留下個大好江山,輸了就讓大魏陪我去死,知道我為什麼沒這樣做嗎?”
魏皇的笑聲越發淒厲:“因為那個道人,那個朕本來不信了的道人,說你們會給我啟示!說你們都在天上看著朕!”
他看向自己父親的牌位:“父皇,你就是被朕親手送上路的,若是看著朕,難道這病是你的報復嗎?!”
久病之下已經有些瘋狂的魏皇漸漸停止了笑聲,他用絲巾擦去嘴角的鮮血:“所以朕才開了這個大祭,朕才會在這麼些年以來第一次來看你們。”
他看了看絲巾上的血,收了起來:“若是真有天界,你們這些天帝都在天上,那就給朕看看,朕是不是能活三百歲。”
大殿裡依然一片安靜,過了許久,魏皇扶著發抖的腿慢慢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向著大殿外走去。
守在門外的何公公聽著裡面的咆哮聲有些膽戰心驚,劇烈的咳聲讓他想進去看看,但又不敢,只能在門口急的團團轉。
還好門終於開啟了,面色蒼白鼻息微弱的魏皇扶著大門:“扶朕出去。”
何洪連忙攙扶住魏皇,卻發現魏皇居然露出了些笑容。
要知道魏皇從病了之後就幾乎沒有笑過了,此刻的笑容怎麼看怎麼滲人。
果然,下一秒從魏皇嘴裡說出來的話讓何洪如墮冰窟:“將求道宮所有道人拉去東門棄市,查清楚底細,有親族的,夷其九族。”
何洪的身子幾乎不受控制的抖了起來,他緩緩低下頭:“遵命。”
魏皇看向何洪:“大祭完了,去叫謝洵回內閣,告訴他,朕要臨朝了。”
何公公徹底跌入了絕望之中,所幸還有最後一點精神維持住自己不癱倒在地。
陛下要臨朝了?自己完了?盧何也完了?
他幾乎下意識的就想主動跪伏認錯,想把自己做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交代出來。
何洪下定了決心,在即將跪下去的那一刻,卻發現自己扶著的手突然搖晃起來。
他有些緊張的連忙扶住,以為魏皇不小心要摔倒了。
片刻之後他才發現自己的身體也有些搖晃,居然比魏皇還先摔倒,甚至還扯倒了魏皇。
就在何公公心中驚呼完了的時候,眼角餘光卻發現魏皇並沒有責怪自己的意思,而是猛的看向大殿內。
隨即,天地震動。
......
魏成平七年六月,京師地震。餘適客京師,方與表兄李篤之對飲。忽聞有聲如雷,自東南來,向西北去。眾駭異,不解其故。俄而几案擺簸,酒杯傾覆;屋樑椽柱,錯折有聲。相顧失色。久之,方知地震,各疾趨出。見樓閣房舍,僕而復起;牆傾屋塌之聲,與兒啼女號,喧如鼎沸。
人眩暈不能立,坐地上,隨地轉側。河水傾潑丈餘,雞鳴犬吠滿城中。逾一時許,始稍定。視街上,則男女齊聚,競相告語,此天公作怒也。李德容,《客居京師記》,北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