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華平走出門後,張文峰關上門。想了想,他又輕輕開啟門,靠在門框上,看著盛華平的背影。盛華平站在走廊上,似乎在想著什麼,搖了搖頭,繼續往前走,轉彎消失在電梯廳裡。
聽到了“叮”的一聲,隨後是電梯門關閉的聲音,張文峰迴身關上門,走進裡屋。
“怎麼……這麼久?”那個姑娘斜靠在幾個枕頭上,半睜著眼睛問。床旁的椅子是歪的,一條裙子委頓在地上。剛才的“哐當”聲,想來是她要把裙子搭在椅背上,動作太大,把椅子推了出去,裙子也掉了下去。
“你不應該問我怎麼這麼快嗎?”
“嗯?”姑娘的聲音疑惑而慵懶。
張文峰走到床邊,姑娘的臉仍嫣紅,被子蓋在腿上,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亂,薄外套脫了一隻袖子,蜷折在另一隻胳膊上,襯衫解開兩三個釦子。檯燈照射下,她眼睛半眯著,像個困惑的小動物,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張文峰俯身關掉檯燈。
屋裡暗了下來,月光映在飄窗上,漫射在室內。過了一會,兩人適應了黑暗之後,隱約看到了彼此。姑娘下意識地拉過被子,蓋住更多身體。
“你不是說我喝醉了,要送我回來的嗎?”
“我……我沒……喝多。”
張文峰在床沿坐下,姑娘眼神迷離,本能往後縮著身子,像受驚的小鹿。張文峰不管她,輕輕掀開被子,姑娘忽然嬌笑起來,往他懷裡鑽,赤裸的大腿貼著他的身體。她身體不受控制,頭歪著靠在張文峰手臂裡,急促地呼吸著。
張文峰環抱著她,褪下她的薄外套,解開襯衫的扣子,給她脫了下來。
“你……你要……幹嘛?”姑娘含混的說,伸手摟住他的腰。
張文峰輕輕扳開她,把疊在床頭的睡衣抓過來,給她套上。
“你要幹嘛?!”
張文峰抱著她,俯身把她放平在床上。她雙手摟住張文峰的脖子,張文峰聞得見她呼吸中的酒氣。
“你叫什麼?”
她幽怨地看著張文峰,“小貝。”
“小貝,好好睡覺。”張文峰掙脫她的摟抱,把她的頭抬起來,枕頭塞到頭下,再把被子拉上來,蓋住她的身體。
“你也來嘛。”
張文峰在她臉頰上輕輕親了一下,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你睡,我一會就來。”她迷迷糊糊的,側過臉去。
聽到了她規律而粗重的呼氣聲,張文峰的手離開她的頭髮,在她肩上輕輕拍了拍。他嘆了口氣,慢慢起身,走到客廳酒櫃,取了一瓶酒,開啟,攥著回到裡屋。
“以後別犯傻了。”他對著床上的姑娘說。姑娘發出低沉含糊的聲音,似乎在應是。
張文峰在飄窗上坐下,月光灑在他身上。他看著窗外,整個城市都安靜下來,街上有零星的人影,遠處有零星的窗戶亮著燈,月光照著所有沉默的夜晚,照著所有未眠的人。
這時候,他想起一個人。不是許茜茜,不是劉斐,不是相處半年後無疾而終的黎若顏,不是捧著他的臉幫他拔去倒睫的圓臉女店員,不是他的生命中偶然遇到而又錯過的女孩們。不是黃立工或劉睿陽,不是杯酒幫他救場擺平客戶的顧人傑,不是那些曾經和他交織在一起卻又走出他的生活的人們。
他想到的是自己,二十年前的自己。
那個十幾歲的少年,孤單而憂鬱,在漫長的黑夜裡,趴在窗臺上,看著村外路上偶爾閃過的車燈,想象著車裡的人們,想象著他們如何撞進一個奇異的夜晚裡。
也許,那個孤獨的少年,從未離開過他。
他往嘴裡倒了一口酒,嚥下去,臉上泛起苦笑。他認識的人很多,真正算得上朋友的,幾乎沒有。以前有過兩個,現在都沒有了。他試影象那些金融才俊一樣,遊戲人生,縱情酒色。他有這個資本。不管在酒吧,還是酒局,他身上那種神秘而格格不入的氣質,談吐有趣卻又帶著疏遠的嘲諷,很容易吸引到年輕女孩的目光。越是不屑取悅,越容易博得姑娘們的青睞。
經常有姑娘藉著酒勁,纏著他,甚至是挾持著他,跟到酒店裡。他帶著她們,一路上有著想象,渴望自己也能借著酒勁,讓所有事情順其自然地發生。可惜,進了酒店房間,他就會變得清醒,倦怠捲土重來。所有的晚上都像這個夜晚,他興致缺然,坐在窗臺上。
在月光裡,他平靜地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