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我終於在這個小漁村熬完了三年;三年,我終於回來了,我回到了我家鄉的一所小學校工作,我的其他沒有關係的同學也都在邊遠地方熬過三年陸陸續續的回到了自己的家鄉工作。感覺只有我們師範專業的學生真的很悲催,別的那些專業的學生畢業分配都進了市裡熱鬧繁華的地方工作,而只有我們師範專業的學生畢業以後被分配到市裡各個荒涼偏僻的農村小學校裡,能夠留在城市裡工作的同學少之又少,而這少之又少的名額是我永遠也努力爭取不到的奢望。
我現在所工作的這所小學雖然不再像那個小漁村裡的學校那麼偏僻遙遠,但是它依舊是一所農村小學,一所農村完小,一至六年級學生都有,而且每個年級都是兩個班,大量適齡兒童激增的情況依舊在持續著,以至於這樣一所農村小學的學生數量還是比較多的。回到自己的家鄉工作,本想重新燃起自己的鬥志,但是,我發現一切都是我那短暫的激情而已。
生活並不會因為你的激情而有所改變,你的激情會被無情的現實擊個稀巴爛。
讓我最無語的就是工作量的問題,當時我們的所有教師都是超工作量在頑強拼命地工作著,如此高強度的工作根本就讓你靜不下心來搞什麼教科研。“閒暇出智慧”,人只有在閒暇的時候,又有強大的經濟基礎做保證的情況下才會靜下心來認認真真做一點事情的。可是我們依舊微薄的工資收入和繁重的教學任務由不得你做任何的奢想,誰管你的死活,人們只是關心結果,而所有過程的艱辛只有靠你自己去品嚐。
生活總是這樣,生活總是喜歡把它光鮮亮麗的一面留給別人看,而把骯髒醜陋的地方用一塊遮羞布深深的遮起來。父親所說的“風不打頭,雨不打臉”的教師生活,只有我自己才知道其中的心酸。開齊開足所有課程,如此光鮮的課程設定即使到了今天依舊是一句空話,課程表好設定,可是,落實課程表的人呢?這些人哪裡來?
我工作的這所鄉村小學有十幾個班級四五百名學生,可是,我們這麼大的一所鄉村小學裡竟然沒有一名專職的音樂教師、美術教師、體育教師……我們都不專業,我們只是一名普師班的學生,在學校裡所學的三腳貓的功夫讓我們無法勝任這些專業課程。即使能夠勝任,我們也是沒有時間去勝任的。一切以語文數學這兩門文化課為主,當時還沒有開設英語課程,如此簡單的語文數學就讓我們忙的焦頭爛額,哪還有什麼時間去上這些小學科的專業課程。
時間過去了三十幾年,雖說這種情況有所改變,但是依舊改變不是太大。
我就是一個教書匠,人們把最崇高的讚譽都送給我們這些辛勤工作的園丁,但是,我知道,不是我對不起這份榮耀和稱呼,我只是一個教書匠而已。繁重的教學任務讓我壓不起頭來,一週二十四節課,一個星期工作六天,如此高強度的工作量並不是一般人所能勝任的。
教師的工作有它特定的特點,教師的工作不能單獨以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來推斷,我們的工作量往往是以幾節課來量化管理的。當時我們一個星期工作六天,每天課程設定是一天五節課,而我一週二十四節課的工作量也就意味著我一天要上四節課。上午的工作猶如上戰場,有時一個上午就是上課,上午從進入校門開始就準備著上課,課間僅有的時間則要抓緊時間批改學生的家庭作業,正常的批改速度是一個班級學生的作業往往需要一節課的時間,如果上午批改不完只好留在下午繼續批改。
下午的時間依舊是上課上課,不上課的時間則抓緊時間批改學生的課堂作業和上午沒有批改完的家庭作業,然後在學生放學前必須要到教室讓學生及時訂正作業,兩套作業的訂正輔導至少又需要一節課的時間。如此高強度而又收入微薄的工作曾一度讓我懷疑我當初的職業選擇是錯誤的,人們往往總是這樣喜歡違揹著自己的良心說著冠冕堂皇的話,稍微有權有勢的人,他們絕不可能讓他們的孩子選擇教師這個職業,尤其是小學教師。即使他們的孩子已經入職小學教師這個職業,他們也會千方百計讓自己的孩子改行。他們善於把最美好的讚譽送給我們,而把最好的利益留給自己。
我知道,我就是一名教書匠,如此高強度的工作根本就沒有時間來鑽研教材、研究教法,更沒有時間讓我和學生好好的溝通交流。好在大家都知道,課程表只是個擺設,不管是校長、教導主任,或者是我們這些普通教師都知道課程表只是一個擺設,我們會利用音體美這些小學科的時間給學生訂正作業,也會在期中、期末考試複習時利用這些小學科的課給學生們補差補漏,許多班級裡的孩子從來就沒上過音樂課和美術課。
孩子們的音樂課和美術課沒有按照正式的教材來授課,一是我們老師要利用這樣的課給學生訂正作業或是輔導功課,另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這樣的小學校里根本就沒有這樣的專業教師,一些年齡比較大的老師只能用這樣的課幹其他的事。至於體育課,那是孩子們嗷嗷叫著最喜歡上的一門課,但即使是這樣孩子們最喜歡上的一門課,往往也是“體育課一個球,學生老師都自由”。冬日孩子們在操場上打籃球,而我們教師則蹲在操場的一個角落曬太陽。夏天的時候,我們這些教師又會躲在樹蔭下乘涼,遠遠的看著這些孩子在操場上瘋耍。我們誰也不會按照教材來教授學生體育技能技巧和知識的,我們只是看著孩子不讓孩子做危險的遊戲而已。說是操場,其實哪是什麼操場?所謂的操場只不過是一塊大點的泥土平地而已,操場的邊上各豎兩個晃晃蕩蕩的籃球架。
那個年代孩子們的身體真的結實,全然不像現在這樣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誰的膝蓋跌破了,無須教師前去檢視,孩子就會自動蹲下身就地取材,從地上抓起一把泥土然後灑在傷口上即可,哪像現在這樣,跌破了膝蓋又要打電話告知家長,又要帶著孩子去醫院清洗傷口、包紮傷口並打破傷風,一切都沒有那麼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