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百十來步,奔霄已經有些不樂意了,直到瞧見野草裡有一從乾枯的苜蓿,奔霄去用鼻子拱了拱,扯了不少乾草在嘴裡,才邁著穩當的小碎步跟上望月。
望月則在附近的草叢裡發現了血跡。
這血跡有一些時日了,呈現紅棕色,似乎是潑濺在這處的,應是有人在此受了傷。
而周圍的草都向望月來的地方橫七豎八地倒下去,可能是混戰中倖存的人向那邊逃跑,最終在路邊被人補了一刀,死在那裡,連屍體都沒人收。
跟著這些蹤跡,望月與奔霄走至一個岔路口,這條路是官道,很是寬敞,路面上凌亂遍佈著密密麻麻的馬蹄印、車輪印和人的腳印。以岔道匯合處為中心,往三個不同的方向延伸去。
而路上有許多血跡、拖行的痕跡、衣服的殘片、完整的和折斷的羽箭,箭頭多數帶著血。
路邊有路牌,望月分辨了一下南北,猜想寧曜當時是帶人行至這個路口,在這裡遭到了璋王的埋伏,然後弱勢的一方四散脫逃,佔優勢的一方乘勝追擊。
看這情況,寧曜十有八九是出師不利了。
璋王便趁機截斷了原州府至衍江城乃至京城皇都的訊息路線,派人埋伏在各個路上,一旦遇到探子,就地斬殺。
現在原州因為旱災影響,訊息極度閉塞,京城運來的水源大多掌握在璋王手裡,情報的傳遞也是同水源一同傳遞到京城,自然是璋王想說什麼便說什麼。
而寧曜失去訊息的事兒,若朝廷問起,璋王大可說沒見到寧將軍帶兵前來,原州如今是窮山惡水,險象環生,不知是否是路上出了什麼變故。
這樣的話,等朝廷反應過來不對勁時,寧曜可能已經因為孤立無援而被活活耗死,叛軍都快要逼近衍江城了。
原州的災禍,反而成了璋王叛亂的保障。
想到這裡,望月更是擔心。
她抬頭看著路牌,往西北方向是原州府,東北方向是初衍山,兩條路上都有延伸出去的腳印。
望月在想,若是寧曜遭了埋伏,他會往哪個方向撤退。
原州府?
還是初衍山?
有什麼方法可以指示寧曜如今所在的方向呢?
望月忽然想起來,她手腕上還有一根紅線,紅線的另一端,是系在寧曜手上的。
三百多年來,她從來都沒注意過自己手上有根紅線,那根紅線是和寧曜一起出現的。
也不知月老是何時牽的這場姻緣,一個是遠在南海海底的鮫人,另一個是天界高高在上的神仙,得多長的紅線,才能把他們兩個連到一起。
望月不禁失笑。
寧曜對她說過,由紅線繫著的男女,只要同時思念著對方,紅線便會顯現,指引思念之人的方向,而凡人是看不見紅線的。
凡人不可以,望月卻可以。
當時望月嗤之以鼻,誰要去想念這個厚臉皮的神仙,這紅線沒準就是他偷偷拴在她手上的。
她這輩子都不會去想念他。
現在望月默默收回了這句話,只希望她在想著寧曜的時候,寧曜也能想起她。
“仙君的臉皮比城牆還要厚,此時就不要躲著藏著了,原州和整個天下,都需要你來廣佈恩澤。”
望月自言自語說出這話的時候,都忍不住笑話自己。
到底是不是因為這根紅線,她才會想成為寧曜的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