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虞還說:“婆婆說他們是凍死的,但死狀也跟被鬼附身了一樣,脫光了身上的衣服,臉上還帶著笑,特別詭異,所以凡人才說山裡有不乾淨的東西吧。”
妖怪能看見鬼魂,若是有厲鬼盤踞于山中,他們看見了繞著走就是,厲鬼也不會拿妖怪開刀,所以妖怪都不會怕鬼。
但凡人看不見鬼魂,一旦有他們理解不了的事情,就都會覺得是鬧鬼了、中邪了。
“就是因為這個,山下村裡的人想要上山打獵,就只能找最短的路上山,不然天黑之前是回不去的。”
“所以妖怪們藏在深山裡是最安全的,跟凡人基本不會有什麼交集。”
“那當然,何況我們的山洞都非常隱蔽,山裡也不會被風雪侵蝕,就跟人類的房子差不多。”
望月一邊走路一邊說:“你們就不怕有人誤打誤撞闖進你們的妖窩裡嗎?”
“誰敢隨便進山洞,萬一裡面有隻熊瞎子,就是上門送吃的了。”
阿虞說到這裡,還非常驕傲。
林子裡都是一棵棵禿頂的樹筆直地指向天空,地上是踩上一腳都能陷進去整條小腿的松針。
其實這很奇怪,僅僅是乾旱了一年,也不至於所有的樹木草葉都因缺水而死,塞外沙漠裡也終年無雨,一些耐旱的樹也不像原州的樹木這樣死得如此徹底。
連空氣都是極度乾燥的,在外頭久了渾身上下都會開始起皮皸裂,軍營裡許多人都拿豬油抹在裸露的面板上保溼。
就如所有的水都懼怕這個地方一樣,即使是凍成冰的水,也都逃得乾乾淨淨。
前方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望月按著阿虞的腦袋,立馬趴了下來,地上的松針很厚,她整個人埋進去,露出半個腦袋觀察著動靜的來源。
一個滿身是血的人跌跌撞撞地往望月的方向跑過來,他身上還穿著戎服,血浸透了鎧甲。
望月認出來那是朝廷軍的戎裝,或許可以救下他,順便問出寧曜的下落。
那人明顯受了不輕的傷,手上也沒有兵器,走路一瘸一拐,很是艱難。
望月在等他靠近,然後截下他,找個安全的地方稍作休息。
阿虞的腦袋被望月一手捂住,連耳朵也被壓趴下去,什麼也看不見。
他不知道前面有什麼,有些慌亂。
“望月……”
“噓——別出聲,前面有人。”
阿虞立馬安靜下來,身子還在發抖。
那人離望月還有幾十步遠,就快走到望月能觸及之處了。
望月暗自攥緊了拳頭,蓄勢待發。
下一瞬,羽箭破空之聲劃破林中的寧靜。
望月的眼睛瞬間睜得溜圓。
那支箭不偏不倚,正中那人的心臟,望月只看見一隻血紅的、還帶著倒鉤的箭頭破開盔甲,從他胸口穿出。
中箭的男人吐出一陣血霧,腳步驟停,然後雙腿一軟,當著望月的面倒在地上的落葉裡。
阿虞只感覺到望月忽然一顫,按著他腦袋的手也猛地用力,差點沒把他兔子頭給壓扁了。
男人身後,是幾個穿著另一身戎裝、身後揹著大弓的人。
其中有一個男子目光如炬,手持彎弓,依舊維持著羽箭射出時的姿勢。
剛剛那一箭,就是他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