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無法去避難,老人和幼童同樣無法避難。
到了秋收,一家老小隻能抱頭痛哭。
哭累了,一家人就一起下田裡,在針尖一般的賣地裡收割,割完的麥子放在拖板上,繫上一頭繩子,再把另一頭栓在女人瘦弱的腰上推回家。
別人家的老人和幼童都能走。
我們家的老人和幼童為什麼走不了?
若是他們吃上荒國救濟的糧食,我就能慢慢割,我飯量小,哪怕收割不及,一部分糧食爛在地裡,也足夠我一個人口糧了!
很多人都在想這個問題。
他們不懂數字,不知道荒國也收不下她們。
更想不通魏國朝廷也不希望她們離開,更不允許糧食爛在地裡。
賀啖不敢想了。
一想就痛苦得心尖顫抖。
只能盯著地圖,逼迫自己覆盤之前的戰役,亦或是想出後續的戰略。
但不管怎麼轉移注意力,他都很難從這股情緒中掙脫出來。
作為元帥,他需要自己時刻保持冷靜。
因為國家和軍隊,不需要一個被感情所左右的元帥。
從參軍的第一天,他的長輩就這麼教他。
當他能完全壓制自己情緒的時候,他封了將軍。
幾十年來,很少在軍營中出現情緒的波動。
但在這次,在這舉國悲劇的氣氛中,以前壓制多年的情緒,似乎有了反撲的跡象。
他知道這次反撲必須要守住,若是自己都被情緒影響,那魏國就真離潰敗不遠了。
竹葉撿起皺皺巴巴的軍報,有些好奇道:“這首詩真有這麼大的魔力?”
“嗯!”
賀啖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竹葉沉思了一會兒,有些感慨道:“還是不打仗好啊!所有國家都安安穩穩的,跟荒國一樣越來越有錢,哪怕真的出去打仗,也有國庫給百姓兜著……”
她頓住了。
賀啖嘆了一口氣。
是啊!
若每個國家都像荒國一樣有錢,該有多好。
可能像荒國一樣舉國齊心的國家又有幾個?
聽聞荒國除了幾場對陣異族生死存亡的戰爭,從來沒有強行徵兵過。
哪怕是三年前的那場西隴山脈保衛戰,也是靠一首戰歌,鼓舞百姓情緒,讓百姓自發參軍。
和魏國,完全是兩個極端。
若魏國的兵也是這麼徵來的,如果魏國官府也能照顧好士兵的家人,如果魏國的國庫也能餵飽後方百姓的肚子。
該有多好!
任你播撒家信又如何?
我們的軍心動一下算我輸!
以前的荒國,最多讓賀啖誇讚幾句。
現在的荒國,讓賀啖羨慕得流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