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間隔十丈之遠,白衣女子指尖輕點,第一節銀鞭暴射而出。孫瑞嗤笑一聲,雕蟲小技,還想故技重施?想罷一掌撥開那銀鞭,兩者相接一瞬那銀鞭頓時失去七分力道,隨即被孫瑞一掌拍去。
白衣女子神情毫無波瀾,尚且沒有擦去嘴邊鮮血,便是又一鞭射出。這一鞭比之前一道多了幾分力道,更是平添了一道詭異弧度,以一個極為刁鑽的角度向孫瑞襲來。可即便如此,孫瑞自認以這他山之身,便是硬撼此鞭又有何妨?孫瑞側身一手探向那自右側襲來的銀鞭,變掌為鉤,繼而將其穩穩捏在指尖,隨即指尖發力,將那銀鞭斷作兩半。
正在孫瑞得意之時,頓時察覺到一陣莫大殺機湧現,連忙正色看向那白衣女子,只見其身前的第三道銀鞭不知何時已經失去蹤跡,於是連忙調動磅礴氣機,覆蓋周身。
只見一道銀光一閃而過,這一道銀鞭比之前兩道似乎只是換了個刁鑽角度,加之蹤跡更加難以捉摸,除此之外便平平無奇一道暗器,然而就在孫瑞察覺到其出現在自己周身三尺之內時,以一位入微境大能的直覺來看這道銀鞭其中卻是有萬千殺機隱現。
迫於無奈孫瑞只得呼叫全身氣機與右臂護在身前,與那最後一道銀鞭正面相碰,那右臂在一瞬間仿若透明一般,好似那淨白無暇的南山玉石,正面硬撼那枚看似平平無奇的鞭身。
白衣人一手負後,雙腿隱隱發力。
“砰”——
孫瑞右臂應聲裂開,如玉碎一般,裂痕蔓延至整個臂膀。
孫瑞雙眼之中滿是驚懼神色,此女竟也是入微之境?!
那銀鞭之中裹挾著入微的磅礴氣機,竟是盡數內斂得連孫瑞一時間都沒能分辨。黑衣男子抱著劍鞘靜靜看著,這就是“十八拈”絕技的可怖之處嗎……
一擊得手,白衣女子並沒有就此收手之意,緊接著身形化作一線,向前奔去,那腳尖點地間竟是不濺一絲雨水。
眨眼之間白衣女子已經來到孫瑞面前,孫瑞情急之下只好強行震斷那嵌在右臂中的銀鞭,前一刻才通透如碧玉一般的手臂瞬間恢復肉色,血流如注。白衣女子一掌擊出,孫瑞只得將氣機凝聚在左手之中,將那一掌擋開,倉促應對。這時白衣女子再是一掌平削而出,孫瑞連忙後撤半步,那指尖氣機距離自己的面門不過三寸之遠。
然而就在孫瑞慶幸自己接連躲開白衣女子兩招攻勢之時,只見那女子指尖一道細不可察的黑影直奔自己面門而來,孫瑞本以為白衣女子後招使盡,就連那餘下的三節銀鞭都被自己震去,先前呼叫了氣機於左手擋下一掌,當下哪還能顧及這道不可名說的暗箭?
“噗”——
那枚“暗器”自孫瑞眼中穿如,緊接著一絲血線自孫瑞腦後穿出,玉嵐山孫家家主臉上還保持著那幅難以置信的神情,隨即整個人就這般在白衣女子面前緩緩倒下,一灘血水湧出,和雨水交融匯集一處。
黑衣男子雙眼微眯,若是方才他沒看錯,那枚穿過孫瑞頭顱的“暗器”應該是……一枚指甲!
白衣女子回頭看向黑衣男子,嘴角的那一抹鮮血還沒擦去,那右手食指指尖處還有一抹觸目驚心的殷紅,披頭散髮,面色蒼白,那一身白衣也染上了血紅,這般模樣實在說不上好看。
不知從何處響起一陣叫喊聲,黑衣男子頭也沒回,右手呈刀掌向著身後虛空一揮,那位才叫喊出聲的孫家弟子臉上劃出一道血線,頓時噤聲。眾弟子見狀紛紛丟下兵器,捂著嘴倉皇逃竄出柳巷。
黑衣男子深吸一氣,緩步向著白衣女子走來。
“辛苦你了,丫頭。”
白衣女子站在雨中沒有說話。
黑衣男子伸手攬起白衣女子一頭散亂的絲髮,摘下自己身上的斗笠為其戴上。
黑衣男子隨即蹲下身看了一眼那眼部赫然一個血洞的孫家家主孫瑞的屍身,雙指伸出,探向其腦後,片刻之後提出一枚細長如柳葉一般的指甲,偏過頭正好見到白衣女子指尖的鮮血,男子沒有多說,抬手將那指甲放在雨中衝去血跡,隨後收在懷中。
男子復而起身,走向那紅木立柱,將那深深嵌在裡面的長劍拔出,收歸入鞘,而後深深看了一眼那裡屋的方向,隨後轉身走到白衣女子身邊。
“我們回去。”
……
第二日,殷子安與白月兒二人出了平遙城,向北來到江邊。蘆葦蕩中昨日的那些行屍已經消失不見,但那黃土地上依舊有血跡斑駁,哪怕經過一夜大雨沖刷,還是難以洗去。殷子安走下馬車,與白月兒一同步行前去江邊,腥臭氣息撲面而來。
“你不必隨我過來,可以去車裡等我。”
白月兒沒有說話,只是跟著殷子安向前。
二人沉默著走到江邊,曾見過的漁船依舊飄在江面上,只不過那時躲藏在船裡的少女已經不知去向。她會去哪?平遙城嗎?十幾兩銀子夠她活幾天?殷子安沒由來地想起這茬。
殷子安蹲在江邊,順手拔起一根葦草,擦乾淨了那根莖咬在嘴裡,卻又很快撇了出來,接連吐了好些口水。
殷子安站起身,在江邊足足站了近半個時辰,江風颳過,突然襲過一陣寒意。
“我在想,我若是不教他那兩劍,他是不是就不必死。這世道一個廢物或許比之天才要命長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