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白月兒說道:“可廢物誰又會去在乎他長命短命。”
殷子安低下頭琢磨了一番,釋然一笑道:“說的也是。”
“看他所求為何了……”
殷子安回過頭深深看了眼馬車的方向,又回過頭望著江面道:“昨晚你會怨我沒有出手嗎?”
白月兒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道:“孫瑞必須死在‘十八拈’手上。”
過了一會兒,白月兒繼續道:“我還在想,你會不會怨我將他殺了,連追問這行屍的下落的機會也沒有。”
殷子安也搖了搖頭道:“趕屍還魂,那都是快十年以前的舊事了。當年江湖義士聯手討伐趕屍術士,將在這交州以紀伶子為首的趕屍人給屠殺了個乾淨。在這當中那位親自與紀伶子對敵的江湖人士算是我爹的老相識,相信這平遙城外出現行屍一事,他不會坐視不理。”
“秦王殿下的舊相識……,現還能尋到?”
殷子安笑道:“這位老前輩祖上開戲場的,在那武明城外開了家頂大的戲樓,跟那揚州天京城的白玉獅子樓,蜀州下陽城的紫蘭軒並稱天下三大麴榭樓臺,他家少主人更是和那白玉獅子樓的頭牌慕蕙並稱為‘北白獅南白衣’,前些年有戲曲名家索性將這兩個白字都給丟了去,也就有了更為膾炙人口的‘北獅南衣’的稱謂,算是這大漢王朝近百年來的戲曲雙甲了。”
白月兒心頭一動,略驚道:“你是說夜闌閣主赦天機?”
殷子安頷首:“正是此人。”
“我還打聽到過些日子正好有這夜闌少閣主夜白衣的戲,我算過日子,我們倆這就前往武明城,差不多剛好能趕上。”
白月兒道:“武明城畢竟是在那南平王的眼皮底下,你不怕此行出些什麼岔子?”
殷子安笑道:“我還巴不得那老頭給我使些絆子,也好讓我那老爹好好敲打敲打這個不安分的郡王爺。我爹怎麼說都是這王朝內屈指可數的一字親王,他敢動我?先不說他麾下豢養的那些個鷹犬有沒有那個本事收拾小爺,小爺我要是在這交州缺條胳膊少條腿,我那瘋老爹指定提著一把刀殺到他那南平王府上,給他全府上下殺個雞犬不寧。唉,老頭子萬般不是,可就是這點好,自家兒子自己可以打斷腿,別人打?那不成。只可惜我這一路上隱姓埋名,殺個人都還要打著別人的名號,可憋屈的很。”
白月兒又道:“那你此去夜闌,要如何與赦老前輩說,自報家門?”
“不必,老前輩向來是非分明,自己拎得清其中利害。都說自家打掃門前雪,咱們既然是到這交州找人來了,這行屍的事就交由這交州的那些個老前輩去處置,再不濟,還有那南平王麾下好幾萬大軍,哪個不比咱們強上萬倍?”
說起南平王,白月兒似是突然想起一事,說道:“聽說前些日子濮常城牧黃角帶領南越一地的遺民起事,被南平王派人鎮壓了下來。”
殷子安道:“新帝登基,朝政動盪,這種大大小小的叛亂哪都有,大都是些前朝大梁的老臣,這些人打著光復大梁的名號,心裡不都想著自己去做那萬人之上的皇帝?可他大梁又算什麼東西,八百年大漢,他梁朝竊了幾十年國運就當自己是這中原正統了?新漢剛立十年,將這些一心復國的前朝士子敲打一番就老實了,成都王之前不是才在涼州殺過一批?這事擱在交州地界上,身為南平王要是連這屁大點事都辦不妥當,管他宗姓外姓,乘早拆了府邸,跪著去天京城請罪就是。”
殷子安從江邊找了顆石子,突然問道:“丫頭,你會打水漂嗎?”
白月兒被殷子安突如其來的話問住,思想一時沒轉過彎來:“什麼?”
“打水漂。”
殷子安下腰曲肘,將手上的石子一氣扔出,那石子在江面上打過十餘個漣漪,繼而沉入江中。
“這有何難?”
白月兒隨手撿起一顆石子,學著殷子安的動作向前擲去。那石子近乎是從那江面上一掠而過,眨眼之間已飛過半個江面。
殷子安搖頭道:“打水漂可不是靠氣機流轉支撐,關鍵是要這技巧得當。你用入微境的內力送它過江沒什麼稀奇,但你可見過常人一氣將其投擲出大半個江面?”
說罷殷子安再度撿起一顆平滑石子,沒有藉助絲毫氣機,一手甩出,那石子在江面飛躍向前,竟是深入到那目力不及之處,白月兒粗略估算一下這石子在那江面竟是打出不下百數道漣漪。
“有氣殺無氣,真就是天下定式?”
殷子安拍了拍手,回過頭看向白月兒展眉一笑。
“你昨晚與孫瑞一戰,可有感到行氣不暢?”
白月兒愣了一下,繼而開始細細回憶起昨夜一戰,似乎……
殷子安沒有多說,回頭看了一眼來時的方向,輕聲道:“熟人來了……”